61 腾尾湾

  蛐纪,虫元元年,大戟大陆西北角闫水屠。
  抽一支烟,吹一阵风,渔民们便清醒了,他们出海总能有大丰收,因为腾尾湾是一个富饶的海湾,也许还因为有女神之血的滋润。
  海浪猛烈地拍打着峭壁,发出呜咽的声音,人们说,那是大地之神赫姆格的哭声。
  俯瞰腾尾湾,是一个巨人脚掌的形状,那是赫姆格的脚掌。
  赫姆格是雾迪利斯女神的大儿子,在雾迪利斯被西斯亚封印的那一刻,雾迪利斯歇斯底里地朝赫姆格喊着,要他离开百鬼城,越远越好。
  赫姆格便一直跑一直跑,不敢停下,他也不回头,不想看见母亲被封印在百鬼城的样子。终于,跑到这里时,他太累了,于是倒下了,倒在了海岸边。
  他的脚掌化成了如今的腾尾湾。
  每到百央中期,腾尾湾就会发出那被称为大地之神的哭声的大海潮声。那声音很可怕,但渔民们却对此津津乐道。
  他们挤在好像会被海风刮倒的小木棚屋里,喝酒,天方夜谭。他们说,赫姆格在哭是因为他太想念自己的母亲了。
  嘿嗬哟,太阳打海里出来了哟
  嘿嗬哟,鱼儿自远古游来了哟
  嘿嗬哟,渔船呀么连成片耶
  嘿嗬哟,渔网呀么网乖乖鱼儿咧——
  破晓时分,渔民们都准备就绪了,然后驾驶着充满了咸腥味的小船从巨人掌的大趾头出发,一路唱着渔歌,向太阳初升的地方驶去。
  他们的渔船并不好看,木材常年浸着海水,呈现一种湿霉的黛黑色,泡在水里的地方还长着黑色的毛苔。
  但这木材很耐海水的腐蚀,因为这是大海赐给渔民的制船材料——玄参,它们生长在海水里,制成渔船,又回归大海。
  那时候,都说比起渔民,渔船才是大海之子,它们乘风破浪,不管多大的风浪,腾尾湾的渔船都如履静海,渔民才能从大海里满载而归。
  他们一般都从腾尾湾的南部出发,因为他们对北部的海洋心怀一种奇特的敬意,源于女神之血的传说。
  传说雾迪利斯女神的血沿着黑洋于闫水屠西北方屠苏海峡的北段海流过了闫水屠的北部,也整好流过腾尾湾的北部,就像那血液沿着腾尾湾北段海水流过了赫姆格的后脚掌一样。
  所以他们因敬畏,从不将船驶进血红色海水领域。
  北方的海水冰冷如刀割,无论酒寒还是百央,澄澈的蓝色只会让这海水显得更加彻骨。
  不过渔民们不在乎这海水的温度,他们是泡在这冷海水里长大的,一代一代,都是渔民。
  他们只在乎在木棚屋里能喝多少酒,能有多少天和家人度过。
  赫姆格在思念自己的母亲,那些腾尾湾的渔民们何尝不也是如此迫切地想和家人们待在一起?
  嘿嗬哟——
  想到这里时,他们又准备出海了。
  太阳又从大海里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