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染花蓝
江边绿是一座城市的名字，也是一种染草的名字。
染草，草汁能够染色的草本植物的统称；江边绿的草汁颜色称为染花蓝。
江边绿是东北角的水城，以织染业为主；城东边是墨江，城西边是青叶森林，我脑海中的江南也不过如此，墨江瘦弱而多情，蹚过参差不齐的吊脚楼，淡墨色的水涤荡着长了青苔的河堤。
清晨几声清脆的鸟鸣从森林里传来，像是应和墨江的歌声？
被风鼓动着往河堤荡去的水打在青苔上，发出啍——啍——的声音，将那一天就此唤醒。
“杨家新织了一批丝绸，小汣儿，赶快去染成染花蓝。”阿婆大清早的就在门外叫唤，汣儿揉着睡眼从里屋走了出来，来到木板台子上，狠狠吸了一口充满了二氧化碳的水雾气。
这室外沾上了水雾气的二氧化碳比氧气冷，也比氧气好闻，汣儿这么想着。
木板台子砌在屋顶，视野开阔，能一眼看到隐匿在飞檐厚墙间隙中的墨江。
汣儿住在这阿婆工头家做染女，一个月结算工钱就回自己家一趟。这阿婆人很好，整天笑呵呵的，对待自己的工人就像自己的亲生儿女，没有一点儿工头架子。
“知道啦阿婆！”汣儿在木板台子上朝底下正在整理新丝绸的阿婆喊。
“快点把祏儿喊醒，你们俩一起去！”阿婆补充一句。
汣儿祏儿嘻嘻笑笑地推着新未染色的丝绸出门去了，小街上除了湿油油的青石板和两边被清晨水雾浸湿的杂草，就是被染好了放在架子上晾晒的丝绸，素色的，被风吹起而飘扬的，仿若人生初见，那吴侬软语把这冷冷的二氧化碳都给软暖了。
染花蓝，是江边绿最常染的染料，因为成本低，原材料易得，买丝绸的人们也很喜欢这种蓝色。
所以，单独做染花蓝染料的大作坊都有三四家。阿婆管着离墨江最近的那一家。
“汣儿，祏儿，早！”炙瀚往大染缸里倒着刚捣好的新一小缸染花蓝，看见这两姐妹推着新一批丝绸跨进门来，挥舞着手臂打着招呼。
炙瀚是阿婆家收养的孤儿，一个勤劳吃苦的好小伙。
“炙瀚早！”
有时候江边绿捣碎的草渣儿，炙瀚也会倒进大染缸一点，染点绿色的花儿上去，别有一番感觉，那染花蓝色的丝绸上，缀着像松针一样细碎的小花纹，客人们也格外喜欢。
“汣儿，我有话对你说。”炙瀚眼神示意了一下祏儿，祏儿知趣地拍拍汣儿的肩膀说：“我去看看了翊儿她们在哪。”然后莞尔一笑，转身遁入了晾晒着的丝绸阵里。
汣儿有些害羞，祏儿那个小调皮，真把她一个人落在这里！
“你说，什么事？”汣儿怔怔地看着炙瀚，看着他走过来，这汉子不同其它作坊的劳工，明明已经锤炼了十几年了，还像和文弱书生一般，不过，和墨江倒是十分匹配。其实汣儿早就春心萌动了，她心悦墨江，心悦炙瀚。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有礼物想送给你。”炙瀚从丝绸阵那边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卷东西，染花蓝色的，大概是做好的成品。
“我知道，你想送我一匹丝绸！”汣儿惊喜大喊，她老早就像得到一匹属于自己的丝绸，或做纱裙，或作手帕。
“嗯，是的，汣儿你好聪明，祝你生日快乐！”炙瀚憨憨笑着，送上那匹丝绸，点缀着江边绿的草渣，轻如蝉翼。
风吹过，身后的丝绸阵飘扬而起，啊，人生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