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一位客人
钟老头老伴死得早，不喜欢待在家里，除了睡觉有空就出来溜达几圈，他是住在小区的居民，平日里喜欢品尝美食，所以逛美食街就成了他的爱好。
人老了，就喜欢安静的地方，这不，到了饭点，他就溜达到了后街这地方，双手揣在背后，左瞧瞧右看看，看有没有点新鲜的。
“哎，美食楼，新开的？”他走在人行街道上，抬头瞧见店铺的名字，心里纳闷，啥时候这里多出了个铺子，还没注意。
这也不怪他，做生意的人，还没开门之前就大张旗鼓的宣传，各种传单铺天盖地，什么优惠打折，进店免费试吃，弄得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新开了家铺子。
这美食楼老板倒是挺稀奇，不声不响的就悄悄开门，门口也没摆个花篮啥的，横幅也没有，就头顶那块招聘是新的，大门敞开，也不挂个正在营业，谁知道你做啥生意？
所以一位客人也没有。
“这字真丑。”钟老头没事就喜欢钻研书法，一眼就看出这招聘上的字多半是外行人写的，居然还敢挂上去，真不嫌害臊。
同样老头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打算要进去看看这美食楼里卖的什么葫芦药，竟然敢以美食楼自称，不好吃，非得骂一顿这老板，叫你装逼。
进门，钟老头一眼扫去，心里就肯定了一句，“收拾的倒是挺干净。”
和市面上的小面馆差不多，空间不大，摆放着五张长桌子，前后都可以座人，充分利用了屋内的空间，不会浪费太多的资源，地板光滑无尘，桌面也收拾的很干净，筷子和勺子整齐的放在竹筒里。
“就是服务员有点懒，居然打瞌睡。”钟老头看了一眼在收银台睡觉的王小六，又给了一个差评，客人进门都不知道招呼，老板看人也不咋的。
“咳咳。”钟老头咳嗽了两声。
王小六被惊醒，连忙抬头，揉搓了下眼睛，反应过来之后，露出真诚的微笑，“欢迎光临。”
笑容绝对很真实，而且发自他的内心，毕竟王小六从早上开门到现在，终于等来了一位客人，那心情自然是无比兴奋。
虽然后街很冷清，可到底还是有人路过啊，他蹲了一天，许多人从他店门前逛过，就是偏偏不进来吃点东西，让他郁闷了很久。
“你们这里有啥好吃的？”钟老头也不想计较，直接点名主题。
“煮饺子。”王小六回答。
“饺子？”钟老头听完有些诧异，煮饺子他又不是没吃过，于是接着问道，“还有没有其它的？”
“没了。”王小六眨巴眼睛，老实回答。
“没了？”钟老头盯着他。
“嗯。”王小六点头附和。
钟老头很想要骂人，他总觉得这个服务员在耍他，叫做美食楼，你居然只卖煮饺子，你哄谁呢，但考虑到对方刚开门，和自己平日里的名声，到底还是压下气来，“为什么只卖煮饺子，其它的东西是没准备好吗？”
“我开门匆忙，我还没学会其它的。”王小六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
“你是老板？”钟老头听出了话外音。
“嗯，我煮的水饺挺好吃的，你要不要试试，因为你是第一位进店的顾客，所以第一碗我不收你钱。”王小六笑着说道。
“那成，你给我来一碗吧。”伸手不打笑脸人，钟老头上下打量着王小六，听完他说话，也不客气，就当是试试水，反正难吃就不吃了。
“好，那你稍等，马上就好。”王小六系上围裙。
五分钟后，从厨房出来的王小六手上端着一碗东西。
“你要的水饺。”
钟老头挪到面前，碗不大不小，汤是清汤，除了那几片漂浮在上面的香菜，就真的只有水饺，而且就只有九个水饺。
“真抠门。”他在心里面吐槽了句，拿起双筷子，习惯性地想要找辣椒瓶子，却摸了个空，反应过来之后，转头对站在旁边看着的王小六说道，“你们这里连辣椒都没有吗？”
“暂时没买，而且煮饺子下辣椒不好吃。”王小六给出建议。
“你这是什么话，没辣椒吃什么。”钟老头的老家都是吃辣的，而且还是特别喜欢的那种，顿顿无辣不爽，平日吃习惯了，骤然叫他吃清淡的食物还有些不适应。
“你可以先试试。”王小六语气则是很自信。
钟老头则是摇了摇头，连生意都不会做，看着面前的清汤寡水也是一阵惆怅，果然免费没好东西啊，可是自己进都进来了，怎么也得吃一口吧。
他粗暴的夹起一个水饺，还没吃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面皮很薄，就像水晶球一般透亮，他甚至能够看清楚里面包着的肉馅，这手艺很高超。
钟老头半信半疑的吃进嘴里，入口的时候就感觉到很软，他的牙齿不好，所以讨厌吃硬的东西。
咬破面皮之后，他的表情就有些惊讶了。
很多的汤汁挤满他的口腔之中，就是他所说的清汤寡水，没想到竟然被灌在饺子面皮里，和肉馅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一股浓浓的香味刺激他的味觉，唤醒舌头上的每个细胞，令他回味无穷。
“好吃！”他心里不由得给出这么个评价，于是停不下来了。
他就像没吃过饭的人一样，以惊人的速度一口一个吃着饺子，完全不顾平日里的形象，进入到了一种我眼里只有饺子的境界。
说起来或许很夸张，但只有真正吃过的人才知道。
王小六一直站在这位老人的身边，微笑着不说话，当这第一位顾客漏出满足兴奋的表情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开门很早，却一直没有客人，他为这个小店准备了很长的时间，去市场上买食材都挑选的很认真，就是怕自己的手艺不过关，怕毁了自己的厨师梦想。
现在，努力的结果终于有了回报，他当然开心了，尽管只是一名厨师。
但这是曾经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