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先是违背了只听从朕一个人的命令这一原则,听从了太子的指令,随后又听从了哲王的命令,更没有做到令出血归”皇上盯着柳承宏,脸上怒色渐消“你这般失职,朕该如何处置你?”。
  柳承宏一头磕在地上,惶恐地说道:“卑职罪该万死,当以死谢罪”。
  他的内心却抱怨道:既然早打算处置我,为何当时回宫的时候不处置,现在才算旧账?
  皇上深吸一口气,陷入深思,静默不语。
  此时,傅衡的脸上依旧平静得如一潭死水,但是内心却已经开始惴惴不安。
  皇上突然召见柳承宏,让他惊疑之余,更感焦虑。显然,这件事并不是冲着柳承宏去的,倒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冲着自己来的。
  大殿之内,还有一人,看上去年纪挺大,一头白发,但是脸上苍白得有些吓人。
  他静不出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也不敢到处看,注视脚下光溜溜的地板。
  皇上在殿内来回踱步,脚步声极其轻微,在寂静的宫殿内,依旧能让殿内其余三人的心脏跟他的节奏跳动。
  他瞥了一眼神似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的洪公公,然后用一种无比轻松,不以为意地语气说道:“那便以死谢罪吧”。
  此言一出,洪公公的身体总算有了一丝颤动。
  柳承宏惊得全身发软,瘫倒在地。
  而傅衡,噗的一声跪倒在地,求情道:“陛下开恩,柳指挥使犯下此等罪责,臣难辞其咎,是臣管束不力,臣也甘愿领罪,但柳指挥使罪不至死,请陛下开恩”。
  洪公公此时嘴角掠过一抹难以被捕捉的得意之喜,而柳承宏则是惊喜之余万分感激,他没想到傅衡会替自己求情。
  此次入宫,实在蹊跷,皇上无故追责,傅衡也一改往日的铁面替自己求情,这都让柳承宏一会儿云里,一会儿雾里。
  这些柳承宏目前都无暇顾及,他现在应该殚精竭虑的是该如何保住自己岌岌可危的性命。
  “喔”。
  皇上惊讶一声。
  “看来朕的红衣使出了不小的问题,连你都要请罪了”。
  “红衣使者,令出血归。陛下放心,臣一定整顿管束好下属,不令陛下失望”。
  “好”。皇上满意地点点头。
  “那禁军统领,你就不要做啦”。
  傅衡猛然抬头看着皇上,才明白,今晚这出是要撤自己的兵权。他顿时心中狐疑:禁军统领自然得是皇上最信任的人,皇上此举表明,他已经不再信任自己了吗?可是绞尽脑汁,他也想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让皇上对自己失去了信任。
  “臣遵旨”。傅衡颤抖地应道。
  “至于柳承宏,撤去指挥使一职,罚俸半年”。
  “谢陛下开恩”。柳承宏颤颤诺诺地说道。
  入宫时,两人都满心疑虑;出宫后,两人的心境也相同,心拔凉拔凉的。
  “多谢侯爷救命之恩”。
  傅衡脑中一片茫然,思绪万千。他没有理会柳承宏,匆匆离去。
  柳承宏垂头丧气地走在街道上,想起了当日救人的初衷,毕竟经过他的手,一些人活了下来。
  这样转念一想,他心里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这时,王奕柏的马车迎面驶过来。
  “柳指挥使,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
  柳承宏心想:刚刚在生死边缘打了个圈,脸上能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吗?
  “并无忧心之事,殿下这是去哪儿?”。
  柳承宏随口一问。
  王奕柏露出尴尬的表情,没想过要如何作答。
  柳承宏自知多嘴了,也不管一前一后的言语矛盾,赶紧道:“殿下,臣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王奕柏这才如释重负般轻轻一笑。
  夜空静得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巴,但是天上的云却是变幻无穷,让人猜不透,摸不清。
  王奕柏闭目冥思,过了一会儿,马车停在景府门外。
  驾车小厮前去敲门,过了很久,柯伟彬从门缝中探出头来,一脸不悦地问道:“你找谁?”。
  小厮闻言一怒,心想:车里面可是当朝皇子,你这无知小儿怎敢如此无礼。
  “慕姑娘在吗?哲王殿下想见她”。小厮故意将皇子的称呼加重了嗓音。
  柯伟彬脸一黑,不过考虑到对方是皇子,也不想惹得对方不高兴,于是用相对柔和的语气说道:“她已经睡了,不见客”。
  王奕柏心里也明白,这么晚了,自己肯定见不到慕容诗晨,但是他今晚赶来,只不过是想向她传递一个信息,他今日是迫不得已才没应约。
  忙活了一天,也没打探到楚立的消息,还惹得慕容诗晨不高兴,王奕柏心里极不是滋味,只得悻悻回府。
  “晨儿,哲王深夜来访,看来他把你看得很重”。柯伟彬说道。
  慕容诗晨唇角微撇,心想:今晚先晾着你,看你明天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柯伟彬又正色道:“林越已经启程入京,我们需不需要再派多点人手过来”。
  听到林越的名字,她脸色一沉,走近窗边,凝视挂在天边的弯月。
  “不必,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慕容诗晨冷冷地说道。
  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却让她那张嫩得出水的脸颊显得无比苍白,痛苦之色布满双颊,她轻轻闭上双眼,想起了父亲慈祥的面孔。
  沉静良久,她转过身对柯伟彬说道:“柯大哥,你去荆州打探当日与林越一起回城的人是谁,他也是我们慕容家的仇人”。
  “可是你一个人在这里,万一有什么我不放心”。
  慕容诗晨冷冷一笑,安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此时,她忽然想起当日送回父亲残体的墨归尘。她心想:墨归尘应该就是与林越同谋杀害了自己父亲的人。
  但是,她同时又在心中思疑,为何他要将父亲的残体送回?
  要知道,卑鄙无耻的谋杀者,是不会心存任何负罪感,更别说是良知了。所以如果他们是这类人的话,那么送归残体这一举动的确难以理解。
  不过这些在慕容诗晨的眼里,都无关紧要。
  她意志非常坚定。
  不一会儿,她的脸上又露出为难之色。不可否认,如今王奕柏已经沉迷于她的美貌无法自拔,但是如何进一步实施她的计划,让她颇感焦虑。
  夜,安静得很是时候,恰到好处,这样她就能好好盘算,细心周详地计划杀人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