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
一个女侍者礼貌地问道:“您好,要续杯吗?”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里整整发呆了一个下午,手机也恰巧在此刻响了起来,是楚凡打来的,我挂断了电话,起身对着女侍者礼貌的笑了笑,示意她我要离开了。
走出咖啡厅的瞬间,一阵入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大概是因为心有冰凉,我不得不承认一贯的心高气傲,让我暂时还无法承受这个打击。
取了车,我慢悠悠的晃荡在城市的街道上,任凭喇叭声在身后怒吼狂叫。
对家的恐惧,第一次如黑洞一样吞食着自己,一口一口,血淋淋的疼着,我惧怕看到楚凡。
其他都好,可唯独爱情,我的眼里揉不得沙子,想起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也曾与别的女人彻夜缠绵,胃里不觉一阵翻腾。
浴室——对,我需要冲进浴室,任由滚烫的热水冲刷,最好是冲脱一层皮,把沾染上的味道通通洗去。
脸在一个冰雪世界里沉浸着,又迟疑着不肯按门铃,门开了,便又一瞬间春暖花开了。
“您回来了,先生已经回来了。”张嫂一如往常的问候。
“先生回来多久了?”我淡淡的问道。
“大约一个小时。”张嫂答道。
“好,我知道了,您忙去吧。”
推门而入,步入前厅,楚凡正端坐在沙发上。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去哪了?”楚凡的语调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见了个朋友。”我心平气和的答道。
“什么朋友?”楚凡仍未抬头,但语气中已有淡淡的嗔怒。
“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下。”我尽力回避着这个问题。
既而是楚凡死死的盯着我,好似我有罪。
那一瞬间,我的瞳孔放大,抬起头怔怔的看了楚凡一眼,以为徐然已经把我们今天见面的事情告诉了他,可一想,如果徐然说了,依着楚凡的性格,断不会在我刚踏入家门就这么直接了当的抛出来。更不该是这个反应。
“是听谁说什么了吗?”我试探性的问道。
“没有,算了,今晚早点休息。”楚凡转过头丢下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说完,便有些心不在焉的进了卧室,而我经一番收拾,进了浴室,但温热的水流,依旧化不开我内心的寒意,脑子里尽是楚凡跟别的女人缠绵悱恻、情意绵绵的场景,闭上眼睛,强迫大脑停止对有关他们的一切想象,却如高速急刹,疼痛在脑核里一瞬间弥漫开来。
洗完澡,我刻意避开了卧室,进入了我的私密领地。
在家里,有两个地方,我跟楚凡心照不宣,彼此从不踏足,一个是他的书房,还有一个就是我的私密领地,亲密有间,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至于他每次进去做些什么,我从不过问,当然,我的私密领地,楚凡也一样给予了充分尊重。
整个房间的布局和装饰全部由我亲自设计,一级隔音,音响、家庭影院、沙发、书桌、书架、画架,所有物什都由我精心挑选,七年内,这间房就如同我人生的禅修室,我在这里汲取、顿悟、放空、休憩,嵌入墙壁的螺旋书架上,摆放者精选书籍,书香隽永,摆的久了,仿似书也有了灵性,连珠妙语,跃然纸上,在冬日透进来的阳光下,演绎着知识的曼妙与静谧,人若置身其中,倒好似有了信仰的力量,游荡的灵魂也有了栖息之所。高墙搭起的塔型阁楼内,藏着我多年来创作的油画,静谧夹杂者油画折射出的幽深,绝对是一个灵魂休憩的好所在。
我跟楚凡是同类人,相似的默契让我们之间不会有过多的语言交流,就比如孩子的问题,我没有提,他便给予我最大的理解与宽容,从来没有逼迫过我。
我穿着睡袍窝在宽敞的沙发床上,打开我最喜欢的影片,斟上一杯红酒,试图让自己与门外的那个世界脱离开来。
因为与楚凡多年的默契,绝对的信任,我从不反锁房门,可今天,楚凡进来了,开门的刹那,我的大脑是放空的,眼睛呆滞的盯着屏幕,竟未察觉,他盯着、望着我忧郁绝望的神情以及脸上晶莹剔透的泪痕,慢慢的走了过来,我像一只被捕获的猎物,在发觉危险,惊慌失措的想要逃开时,被死死的困住了,就这样,我和楚凡第一次在我的私人领地做了一回有名有实的夫妻。楚凡从未这样尽心尽力的展示作为一个丈夫的温存,我想他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
事后,他的手紧锁着我的肩膀,陪我看完了我最喜欢的电影,楚凡应该是第二个陪我看这部电影的男性,之前,郑凯也曾陪我看过。
爱一个人,便想了解关于他/她的一切,她的喜怒哀乐,甚至每一寸呼吸都恨不得解读出千种意味、万种风情。
“你总是把自己裹在一个厚厚的壳里,拒人千里之外,走进你的心里,真的好难!”
郑凯其实很会说情话,但这句话在我心里扎的最深,当时我迷恋的,就是被他一眼看穿的感觉,悬崖孤岛,被人守望。血雨腥风、凄风苦雨,总算有人能一起前行。
但一窥究竟的结果竟是惧怕的离开了,而楚凡则是从未试图来探看一下我的世界,大概是因为他很清楚,我跟他就像两颗星球,生命体产生的基本条件是一致的。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突然开口这么说,本以为楚凡会始料未及,却没想到他的手抓的更紧了。
“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能感觉到他手指的力度似在我的臂弯处游移不定。
“你今天去见谁了?”
“没见谁。”
他突然松开我,拿出一支烟,在逆光下划燃。烟圈升腾,熟悉的电影多了些别样味道。楚凡侧脸的轮廓在屏幕跳跃的光线下显得那么俊朗,一言不发,只是在那吞云吐雾,却能让人春心荡漾,想入非非。
“不要在这里抽烟——”
我话音还未落,他一个急转身又将我死死的扣在了沙发上。
“我再问一遍,今天你去见谁了!”
看着他凶狠、凌厉、咄咄逼人的眼神跟气势,我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楚凡。
“没见谁。”
只这三个字,我发挥了冷漠之能事,真真是从死灰一般的驱壳里才能发出的语调。
说完,楚凡定定的看着我,好像从未谋面一样,眼神陌生又奇怪。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那晚我一夜未眠,也未踏出房间一步,我不想再去面对这个爱上别人的男人,我的自尊不允许我这么做。
孩子是夫妻间的纽带,这时,我才有了些许深刻的认识,其实对我和楚凡来说,所有的联系便是相互之间的爱,如今这点维系没有了,所有的财产关系也很明确,彻底切断关系,不过就是一天时间
早上醒来,楚凡早已没了踪影,我也收拾了的行囊,买了到昆明的机票。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在这个年纪,不应该这么冲动任性,可强烈的自尊驱使着我,我无法忍受一个男人心里想着别人,可身体却不得不停留在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