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雨林

  WhenIwasyoung
  我年轻的时候
  I'dlistentotheradio
  常听收音机
  Waitingformyfavoritesongs
  总是期待我喜爱的歌
  WhentheypyedI'dsingalong
  伴奏声起我会跟随歌唱
  Itmademesmile
  笑声在歌声中激荡
  Thoseweresuchhappytime
  那真是幸福的时光
  咖啡厅里回荡着卡朋特的那首《昨日重现》。
  悠扬的旋律中,十年前的种种,在我的脑海中肆虐狂奔,细数以往,消化着这个小姑娘带给我的内心挣扎,甜蜜与忧愁调和成了一杯极烈的酒,把我灌的迷醉
  2006年,我刚刚大学毕业,相恋四年的男友郑凯离开了我,选择了他青梅竹马的初恋,我并未涕泪横流到天塌地陷,但内心却埋下了久治不愈的忧伤。
  逃避,逃离都市中心,一直游荡到了滇南的国境线上,也正是这次背包旅行,我结识了楚凡的弟弟楚浩,他当时正跟一帮驴友到滇南的丛林中探险,我们同时落脚在了当地纳西族人的家中。
  白天,驴友们会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深入丛林,晚上日落前,返回住处,整整一个月,日出进山,日落还巢,规律进行着,直到7月25日,清晨6点出发,直到晚上11点仍未返回。
  密林深处,虽不似远古时代,但仍是危险重重,因此,我跟留守的其他几位队员商量着报警,但失踪案件不超过4时,警察拒绝出面寻找,我们只得按每位队员登记的紧急联系人联系了失踪队员的家属,我和楚凡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7月26号凌晨3点,院子里一阵车灯闪动,继而是发动机熄火的声音,大家都刚刚睡去,并未太沉,加上担心队友的安全,也着实无甚睡意。一阵骚动后,我摸黑下了床,轻声慢步的走到廊前,借着夜色里的一点微光,看到几个黑影正向这边走来,因为不确定来人究竟是谁,我站在原地未敢向前。
  “那边就是跟楚浩一块来的几个驴友,要不要叫起来问问情况?”
  这是民宿老板郭叔的声音,郭叔本名郭维,是当年上山下乡来的知青,听郭叔说,年轻那会,他放弃了知青返城的机会,就是为了留在这里陪伴爱情。
  坦率的说,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略显发福、头发稀疏如冬柳的男人,满脸幸福的谈论为爱献身的情事,确实让我有种既觉可笑又深感肃穆的情绪,也许是我不够敏感,也许是太过木讷理性,我竟不知,如此年纪的男人竟还有这般的细腻与温存。
  郭叔和郭婶都是单纯又热心肠的人。只是两人都上了年纪,不见当年的青春模样,我曾想象过,年轻的脸庞在爱情的甜言蜜语中海誓山盟如痴如醉的感人画面,那种浪漫与绝美为这个近乎与世隔绝的纳西小镇平添了几丝梦幻意味。
  但一个月的民宿生活,眼见着郭叔郭审每天在油盐酱醋中打转的日子,晨昏定省般的磕绊吵闹,也让我明白了,日子也许就是这样。
  我渴望激荡的内心第一次对爱情有些失望,四年前,我跟郑凯初遇,是在一次新生联谊会上,两颗年轻的心不需要任何交流,只需要一个眼神意会便会激发出电光火石般的爱情,可安稳的年月里,一帆风顺的爱情毕竟是太过平淡了,添油加醋的作料便成了无穷无尽的吵闹,郑凯和我都是那种内心极不安分,渴望一场华丽冒险的人,这也正是我们彼此一眼万年,惺惺相惜的原因,可因为太过相似,强烈的性格让我们把原本浪漫的爱情演绎成了一场激情燃烧的荷尔蒙对抗,势均力敌却也两败俱伤、黯然离场。我选择了离开,他则选择了安稳的现世。
  那个男人轻轻拍了拍郭叔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这么做,并放慢了步子向里间走去,在穿过回廊时,侧头看了一眼站在回廊尽头的我。
  “这是李漠,跟浩浩一块来的驴友。”郭叔连忙解释道。
  “小漠,别愣着了,赶紧先回去休息,浩浩的大哥过来了,你先去睡!”说完两人便进了里屋,在里面低语了很久。
  天擦亮的时候,迟来的困意汹涌而至,我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而吵醒我的,是院子里男男女女的说话声。
  睁眼看了看手表,上午八点十二分,我连忙起床,简单洗漱后,赶到院子里,想从大家的你一言我一语中理一理头绪。
  “已经快20个小时了,不能再拖了,我们必须马上报警。”牧笛激动的嘶吼道。
  原来大家还是在讨论报警的问题。
  牧笛激动是可以理解的,一个月里,他和大伙一块进出雨林,感情自然要比这些待在后方的人要强烈的多,昨天因为腿伤才没跟大伙进去,没想到就赶上了这种事。
  牧笛是个冒险狂,几年里,他的足迹几乎踏遍了国境线,据他说,他曾数次和死亡擦肩而过,不过对于这些“遭遇”,牧笛细数起来,却总有种如数家珍的感觉,所以真实性存疑,上帝不会屡次偏爱淘气的孩子,可这次的事情,也恰恰说明,他确实有着难以捉摸的好运气。
  “就是警察现在不能受理,我们也不能干等着呀!”他说话的语气已经由激动转为愤怒了。正当他为如此久决不下的的一群人大动肝火之时。郭叔和昨晚那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
  那男人跟在郭叔的身后,看起来十分疲惫,但仍尽力撑了撑脸上的肌肉,努力挤出不慌不忙的表情,说道:“浩浩是我的弟弟,也是大家的朋友,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知道大家都很着急,但我们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昨天晚上,郭叔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我,现在,我们分两路,熟悉进山线路的,跟我一组,我们沿路找,留下的人马上去报警,最近的派出所离这儿还有些距离,车就停在门外,警察来了之后,需要我们这边提供协助的,还请大家积极配合。”
  “我叫楚凡,大家叫我凡哥或者阿凡都可以。听说你们中间有个对线路熟悉的,能告诉我是哪位吗?”
  “我呀!凡哥”牧笛迫不及待的从人群中一瘸一拐的挤了出来。
  楚凡赶紧上前扶住了他,问道:“小伙子,行吗,看样子,腿伤的挺严重?”
  “我行,凡哥,真没事,你看,我能走了。”
  说着,牧笛便将腋下的拐杖丢的老远,哪知刚迈出去,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始料未及,只听一声惨叫,刚有些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了。
  大家赶紧冲上去,想要扶起牧笛,可看他疼的厉害,动弹不得,也就止了步子,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牧笛,你就是爱逞能,伤口刚长上,你这是作什么!”
  郭叔赶过来蹲下身子扶住牧笛的脑袋,有些生气的说道。
  “郭叔,得赶紧把牧笛送到附近的医院,我看他伤得不轻,不能耽搁。”说着便走上前问道:“牧笛,忍一下,我们得送你到医院。”
  牧笛有些羞臊的埋下了脑袋,心想:“他大爷的,本想去救兄弟的,结果成功的把援兵拖住了”,深感对不住兄弟们,所以在大家搬动的过程中,牧笛疼的一脑门汗,还是没吭一声。
  折腾了两个小时才到了医院,检查结果一出来,大家都吃了一惊,牧笛这一摔,差点没了一条腿,旧伤未好再加上这么一摔,直接粉碎性骨折,如果送医不及时,这条腿就真没了。
  “郭叔,牧笛的事得麻烦你在这照应,我回去问问浩浩他们究竟走哪条线,这事越耽搁,浩浩他们就越危险。”
  “小凡,你赶紧去,牧笛这有我呢,家里还有个姑娘知道路线,叫小漠,不过是个小姑娘,我怕你有顾虑,你回去问问她。”
  “好,郭叔,我先回去,事发突然,拿着这张卡,应急用!”说着把一张卡塞给郭叔,快步走开了。
  门外再次响起了发动机熄火的声音,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将打包好的背包放在床沿上,走出房门,正好迎上忧急而来的楚凡。
  他定在那里,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我便在他游移不定的间隙说道:“我叫李漠,你可以叫我小漠。”
  他怔怔的呆在那,似乎是在打量我的体型,经不经得起颠簸。
  “你就是小漠,郭叔说你——”。
  “是的,我熟悉线路,跟着去过!”
  他再一次停住了,我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便转身进了宿舍,背上背包走了出来:“你的东西准备好了吗,出发吧。”
  “可以吗?”他突然有些严肃的问道。
  “可以,出发吧。”我怕语言的力度不够,便将目光死死的锁住他的眼睛,持续了三秒。
  楚凡这才转身回到车上取了东西。
  就这样,没有惊动任何人,我们在下午1点准时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