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冯才书·陆为霜篇 二十三 月暗星明登离情
陆为霜说道：“十天后有众多仙客要造访咱们太白山，咱们这山门冷清多年，难得有一次热闹盛会，若是招待不周，岂不为各派取笑？劳烦各位师兄砍树，做那木匠活儿，多做些桌椅几凳，各位妹妹便去缝制新衣，收拾花草，清扫殿台。咱们把山上收拾的干净体面，到时候师父面子上也好看。”
陈思全说道：“师妹所言极是，愚兄这就去安排。”
云松子原定下的每日课业，因此事也只好暂缓而行。
颜愁每日随男弟子上山砍树，晚上待其他人休息之后，才有时间去练剑读书。
原来都是冯才书指点他读书写字，但是最近几日，大师兄似乎有些心事，自己前去请教之时，他总是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师弟你多看几遍就懂了。”
陆为霜倒是一如往日，待到傍晚空暇之时，就会带颜愁练剑喂招。颜愁的太白九式已经颇为熟练，她便将一些飘雪、破山的简单招式教给他。
这一日练完剑招后，陆为霜说道：“师弟，你这剑法进步得如此神速，再过几天师姐可就打不过你啦。”
颜愁说道：“师姐说笑了，小弟再练十年也打不过师姐。”
陆为霜抬头看看天上星斗，说道：“今天时辰还早，不如陪师姐到处走走，颜师弟肯赏个光么？”
颜愁说道：“自然可以。”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山间栈道，一路向东而行。
陆为霜说道：“颜师弟，你入门虽晚，却早已渡劫化仙，身化地仙之体。这渡生劫凶险万分，九死一生，师弟你当时是怎么渡过这天劫的？”
颜愁说道：“这件事也不用瞒着师姐。当时是有别人相助。”
他把白泽相助自己渡劫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陆为霜将信将疑，说道：“天下间竟有如此巧遇，可见师弟福泽深厚。不过你说那白泽助人渡劫，有六七成把握，师姐却是不信。”
颜愁说道：“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陆为霜忽然想起一事，笑着说道：“前两日我还听师父提起过这白泽，难怪那日收你入山门之时，他的表情那么古怪，原来师弟你也是一件‘十分艰难、纵使赌上性命也未必能成功的棘手之事’。不过依师姐看，师弟你心地善良，忠厚仁和，师父他老人家日后必定庆幸收了你这么一个好徒儿。”
颜愁虽不甚明白，却被她说道不好意思，说道：“师姐你过奖了，我只要能和大家一起修炼，就心满意足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离情峰下。
陆为霜看着孤零零的山峰矗立在夜空中，不由黯然神伤，说道：“师弟，随我上山去看看。”
颜愁见山路甚是陡峭，说道：“师姐，这山路不太好走，你要是想上山玩，白天再来怎样？”
陆为霜说道：“这山上有恩师云霞仙子和祝师姐的坟冢，咱们既然经过，就上山去拜祭一下。师姐也有些琐事想要问你。”
颜愁说道：“好，我陪师姐上山就是。”
这离情山虽然陡峭，但两人都是地仙，脚步轻快，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已登上山顶。
山顶上有一小片平地，上面立着几座坟冢，周围极是荒芜。
陆为霜走到一座新坟之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头，说道：“颜师弟，这是师姐的入门恩师云霞仙子的坟冢，你也过来磕两个头吧。”
颜愁依言跪下，磕了三个头。
陆为霜站起身，将他拉起来，替他拍拍灰尘，说道：“师姐本来想让你拜入云霞恩师的门下，没想到你们却无师徒的缘份。”
颜愁想起云霞仙子仙去那日的情形，也不禁黯然神伤。
陆为霜又走到另一座坟冢前。
这座坟冢看起来已经有些年月，上面长满了杂草，墓碑上刻了许多文字，大多已经斑驳不清。
陆为霜说道：“这一座，是祝云台祝师姐的。”
颜愁一愣，说道：“这位祝师姐，可是曾住在忘忧轩的那位？”
陆为霜说道：“正是。颜师弟可曾听说过祝师姐的事迹？”
颜愁摇头说道：“我只是在忘忧轩的时候，看过她的诗。那时候我还有很多字不认识，所以也不明白她的意思。”
陆为霜回忆往事，幽然说道：“祝师姐是云霞恩师的首徒，入门比大师兄冯才书更早。那时云霞恩师只有她一位弟子，更是万千宠爱在一身。”
“祝师姐天纵奇才，文采武功均是太白山弟子翘楚。云松掌门座下的八位师兄，均丧命在天劫之下，祝师姐却不负师恩，入门不过十几年，就渡过天劫，晋位地仙。”
“当年秦岭十大仙门联合举办的十方大会上，祝师姐以自创的’飞花乱梦’剑法，在十方大会所向披靡，最终夺得探花之位。那年也是咱们太白山最为荣耀之时。”
颜愁说道：“十方大会？”
陆为霜点头说：“不错。每隔十年，咱们秦岭各派便要组织十方大会，让各派弟子互相切磋武功，较量道法，优胜者还有极为优厚的奖励。”
颜愁说道：“祝师姐夺得探花，那是第三名？想来是很厉害了。”
陆为霜说道：“那是自然。后来云霞恩师的弟子慢慢也多了起来，祝师姐就像大家的亲姐姐一样，带我们看书、游玩、种花养草，有时候还会带我和素娟一起偷偷下山，去城里看那潇洒的公子哥儿。”
她面露微笑，说道：“那时候我就像现在的红玉和白荷青莲一样，觉得没有什么事是师父和大师姐解决不了了，每日里只顾贪玩，不愿好好修习。”
“可惜天妒红颜。有一天祝师姐忽然不见了。云霞恩师和众位师妹都心急如焚，到处寻找。我们找遍了整个太白山，最后在太白峰上找到了她。”
“祝师姐已被奸人所害，当时身受重伤，血流满地，妖丹也被夺走，回天乏术了。我当时哭了三天三夜，央求师父把她救回来，可是她还是去了。她去世后，我们便在这里为她修建了坟冢。当时云霞恩师带着我们立誓，一定要手诛凶手，为她报仇。”
颜愁问道：“那找到凶手没有？”
陆为霜摇摇头，说道：“当时山门紧闭，并没有外人来过的痕迹，山上诸人，除了云松子掌门和云霞恩师，只有南北两派的弟子。两位恩师绝不可能去害祝师姐，其他弟子都是小乘修为，尚未渡劫，又怎么可能害得了祝师姐？”
她手握成拳，说道：“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追查当年害死祝师姐的凶手，却是一无所获。”
颜愁说道：“师姐现在可是有什么线索了吗？”
陆为霜摇头说道：“我曾经怀疑过陈思全，他不知道何时渡劫化仙，竟连云松子掌门也不知道。可是经历了秦川五鬼之乱，我和他并肩作战，见他光明磊落，重义轻生，应该不是害死祝师姐的凶手。”
颜愁说道：“当时多亏了陈师兄，要不然咱们恐怕也等不到师父回来。”
陆为霜轻叹一声，说道：“颜师弟说的极是。真相也许再难水落石出了。”
她回到云霞仙子的墓前，说道：“害死云霞恩师的凶手，就藏在西安城里，我不能为祝师姐报仇，却一定要亲手了结血刀客，以慰师父在天之灵。”
颜愁说道：“师姐不要太过悲伤，有师父在，咱们一定能报仇。”
陆为霜说道：“颜师弟你可能不知道，师姐这次西安之行，发现了秦川六鬼的踪迹。”
颜愁心中一惊，问道：“他们也在城里？那咱们有没有被发现？”
陆为霜说道：“应该没有，但是你和大师兄外出两天，不知道有没有被他们盯上。我已经问过大师兄，让他把外出两天之事详细说出来，据大师兄所说，他接触的人中，并没有疑似秦川六鬼的人物。”
她微有埋怨之色，说道：“骊山之事，你们俩当时为何要瞒我？”。
颜愁吃了一惊，说道：“师姐，您难道都知道了？”
陆为霜说道：“那是自然，大师兄有事从不会瞒我。颜师弟，你老老实实把前因后果告诉师姐，若是隐瞒，看师姐不打你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