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冯才书·陆为霜篇 十三 玉茗楼偶逢双魔
耍猴人说道：“这位公子，你再这么玩下去，咱这生意可就做不成啦。”
陆为霜抬头一看，周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孩童还蹲在那里，看得津津有味。
她拿出一小块碎银子，扔给耍猴人，说道：“啰嗦什么，这是小爷赏你的。”
那耍猴人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陆为霜既已尽兴，便想起颜愁还在河边等着自己，连忙喊道：“颜师弟！颜师弟！”
她举目四处眺望，却看不见颜愁的身影，心想明明让他等着，这小子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回去一定要好好修理他。
她只道颜愁跑到别处游玩去了，心想左右无事，还不如去茶楼听会戏。于是昂首挺胸，折扇轻摆，独自登上了这西安府最大的茶楼——玉茗楼。
店小二见她衣着华贵，连忙迎进店里，问道：“客官可是要用茶吗？”
陆为霜说道：“既要用茶，也要听曲儿。听说你们这里刚来了个花旦，戏唱得好，人长得俊，小爷今日就是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店小二喜道：“客官您消息可真是灵，这花旦昨日才来我们茶楼，您今天就知道了。来这边楼上请。”
陆为霜一边上楼，一边问道：“伙计，你们这都有什么茶？”
小二麻利的答道：“客官您要什么，咱们这里就有什么。红、绿、白、青、黄、黑，麻姑、普洱、蒙顶、杜仲、贡眉，铁观音、白牡丹、大红袍、碧螺春、茉莉花，西湖龙井、黄山毛峰、君山银针、庐山云雾、霍山黄芽，应有尽有。”
陆为霜笑道：“真的都有吗？给小爷来一壶双井，再来两盘点心。”
小二连忙答应，招呼陆为霜在二楼坐下。
这二楼已经有不少茶客，正拍手大声叫好。
正北方戏台上，一个旦角正在唱“樊梨花”，声音优美，身段标致，字正腔圆。有时身如弱柳，一举一动尽显女子柔美，眉眼间娇媚可人；有时又变得刚毅决绝，举手投足间英气勃勃，宛如统帅万军的女中豪杰。
陆为霜听得入神，忍不住也喊道：“好！唱得好！”
这时小二端上热茶点心，陆为霜品了一口，只觉茶香怡人，沁入脾腑，心想最惬意之事，莫过于此，要是每日都能来喝茶看戏，该有多好。
她忽然想起冯才书，心中既有愧疚，又有些恼火，心想你这酸秀才，不问青红皂白就离我而去，活该你不能和我一起在这里品茶看戏。只是不知道这书呆子现在何处？
她越想越心烦，只觉得戏文没有刚才好听了，茶香似乎也淡了许多。正自烦躁时，忽然听见楼下一阵喧闹。
陆为霜凭窗看去，只见楼下一个大汉正气冲冲地问道：“洒家要喝酒！你凭什么不让洒家进去！”
这大汉身高八尺，全身肌肉虬错，右眼蒙着一块黑布。
此人陆为霜十分熟悉，竟是那“秦川六鬼”之一，穷凶极恶的酒人屠。
陆为霜这一惊非同小可。
这秦川六鬼中的五鬼在太白山受挫，从此不知去向，云松子曾派人在太白山周围细细寻找，并未发现关于这五个恶贼的蛛丝马迹。没想到这嗜酒如命、凶残暴虐的酒人屠尽然在此现身，难道这厮一直都藏身在西安城里？
楼下伙计说道：“这位大爷，咱们这里是茶楼，只有茶水，没有酒肉。您要喝酒，请您去对面酒楼。”
那酒人屠嘟囔了几句，转身走进对面酒楼去了。
陆为霜端起茶杯喝茶，手竟有些发抖，入口清茶更是不知其味。这酒人屠修为之高，仅次于血刀客，自己若是与他狭路相逢，必然有死无生。看来此地并非久留之地，待王富贵备齐所购之物，还是速速回山为妙。
周围看客忽然纷纷站起，大声喝彩。
陆为霜抬头看去，只见台上花旦正持枪与人交战，两人刀来枪往，衣影飘飞，旌旗纷纷，打得十分激烈。
她看那花旦动作，依稀有些熟悉，再看他一举一动，极为利落，身如轻絮，脚步沉凝，显然不是凡人。
陆为霜越看越是心惊。这人不是别人，就是数月前在太白山被小师妹曲寒烟一剑重创的花无戏。五鬼已现其二，其他三鬼必然也在这城中，看来此地已经凶险至极，绝不可再留。
她的心怦怦乱跳，付了茶钱，连忙下楼，一路走回王家宅院，片刻不敢耽搁。
这次也顾不得采办之物了，需快些带师弟师妹们回山，并将此事报知师父云松子。颜愁师弟玩了这许久，此时应该已经回去了，至于大师兄冯才书他若知好歹，明事理，就不该负气出走，现在不知究竟在何处，但愿不要遇到凶险。
待她回到宅院时，只见王富贵早就等在门口相迎。
看到陆为霜回来，王富贵喜形于色，说道：“二姐，你可算回来了，小弟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陆为霜点点头，走进大门，说道：“小弟，二姐家中有些琐事，要马上回去了。”
她右手紧握，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以往她每次离开时，王富贵都是哭丧着脸，如丧考妣，千方百计阻拦，还有几次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就差打滚撒泼了。
一开始陆为霜都当他是小孩子脾气，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后来他年龄越来越大，这个习惯却是不改，每次离别时自己都有些难堪。
没想到这次他竟然面不改色，说道：“幸好小弟不负二姐所托，所有物件都已准备妥当，足有三大车，就在院里。”
陆为霜稍感意外，说道：“辛苦小弟了。”
王富贵又说：“还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二姐，表哥和表弟都已经回来了，就在你住的那间屋子里等候。”
陆为霜大喜，心想大师兄和颜师弟都安然归来，自己总算可以放心了。只不过，那湖边小筑是自己的住处，就算用的时间不多，也算是女子闺房，王富贵怎能让他二人在那里等候？但此事却也不便深责。
她顿觉脚步轻快，心情舒畅，走到自己住处，推门进屋，说道：“大师兄，颜师弟，你们久等了。”
她刚说完话，忽然闻到一阵血腥气，心知有异，连忙后退。
身后周围忽然传来数声“咔嚓”声响，只见门窗都落下了铁栅栏，每根栅栏都有拇指粗细，打造的十分坚固，将她困在屋内。
这屋子里自然没有颜愁和冯才书。
王富贵站在外面，冲她做了个长揖，说道：“二姐受惊了，请恕小弟无礼。”
陆为霜冷冷地说道：“小弟，你想做什么？”
王富贵说道：“小弟别无他意，只盼二姐能在这里多住几日，与小弟共叙昔日的情谊。”
陆为霜说道：“你要我在这里多住几日，原是好事，又何必用这种手段？”
王富贵叹了口气，说道：“二姐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何时听过小弟的恳求？小弟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出此下策，还望二姐不要责怪小弟。”
陆为霜说道：“小弟，你既然知道我并非凡人，自然也该知道，这区区伎俩，怎能困得住二姐？”
她伸手去推墙壁，以她此时的地仙之体，就算是石墙砖墙，也是随手推倒，谁知那木墙竟然纹丝不动，忍不住面露惊讶之色。
王富贵面有得色，说道：“二姐，这屋子除了门窗，都是纯铁浇铸，光盖这房子就花了半年时间。小弟知道二姐本事，今日特意杀了九条黑狗，把血浇在屋顶和墙壁、门窗之上，就算二姐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来。”。
陆为霜定睛看去，只见栅栏上果然有黑色的腥臭之物，心想凡人的想法也当真奇怪，这东西除了有些恶心，能有什么用处？
但她心念一转，生出一条计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