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当自个家

  镇长把他们领到了屋子左边放工具的地方,给他们抱过来一堆草,说:“你们,坐,我去,拿肉。”苏晨环顾了一圈,这哪是房子呀我的天!他叹了口气往下一坐,不禁抬了下屁股――这草,也太扎人了!他索性把草撇开,一屁股坐在地上。小白在他旁边怔怔站着,双眼无神,像个木偶。他轻轻勾她的手喊她:“嘿,嘿,随便坐呀,别客气就当自个家一样!”
  “当自个家一样!亏你说得出来!”小白回过神来就捶了他几拳。
  “想什么呢小娃娃,都成木头人了,半天不动。”
  一抹红晕袭上小白的脸颊,小白缩着头,轻声说:“爸比,你猜,这里有厕所吗?”
  “哈哈哈哈,你猜呢!”
  “我猜你个头!”小白又朝他肩膀猛捶几拳,“那我怎么办呀,我一个女孩子,人家……人家……”小白说着话,着急得水雾都罩上了眼眶。
  “喂,喂,我家娃娃那么勇敢,可不许哭鼻子啊,”苏晨赶紧搂过她,“对不起,都怪我,把娃娃带到了这种地方,委屈了娃娃。爸比会想办法的,爸比给你建一个厕所。怎么样,嘿嘿嘿。”
  小白两眼放光,盯了苏晨一会儿,眼中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又灭了,嘴里嘟囔着:“怎么盖厕所嘛,这里啥都没。”边嘟囔边自然地往下蹲,坐在苏晨右腿上。蹲下的时候还不忘捋一下她的裙子。这么爱美爱干净的她,怎么在这种满屋子都是土的地方生存?苏晨心疼不已,不禁陷入沉思。
  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头,镇长拎着一条肉正往他们这边走过来,两人看着挂在他手指垂下来的那条肉,面面相觑。那条肉是红色的,深一点的红色,是已经干了些的血迹,至于那浅一点的红色――正在不断地往下滴。
  “给,你们的肉。”镇长走到他俩面前,手一摊。苏晨硬着头皮接过来,攥着那条肉,血混着油从他的指缝间钻出去。他轻挑眉头,问镇长:“就这么吃吗?”
  “哦。不是,这,么吃的吗?”镇长笑着说,他脸上的表情像极了苏晨见过的那些老奸巨猾的商人,“反,正我给,你们肉了,那个那,个,给我。”
  “那个?”苏晨暗自思忖,“打火机,对,他就是想逼我教他用打火机。屋里有类似灶台的东西,说明他们已经会用火煮食了,但无疑他们还没有像打火机这样迅速生火的工具。故意拿生肉给我吃,无非就是想看看我是怎么生火的。”
  “对呀!我们有打火机呀爸比,屋里有柴草,我们可以生火烤肉呀。”小白扯着苏晨兴奋地叫到。苏晨无奈地干笑几声,心想:“好吧,这就是这个镇长想要的效果。”
  苏晨也装作刚醒悟过来的样子,说:“对耶。镇长,你等等,这个东西,哦,叫做‘打火机’。但是还不能给你,我们现在还要用它生火把肉烤熟。等我们吃饱了,我就教你用打火机,把它给你都行。”
  镇长为自己的阴谋得逞而露出欣慰的笑容:“哦?哦!你是说,要用火,把这,肉弄成香的,你们再,吃?对,对!香的肉,好吃,好吃!”
  明知故问!装疯卖傻!还有这么不要脸的老头!苏晨窝着一肚子火,表情却始终面带微笑。
  小白大概是在为能与镇长顺利沟通而高兴,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地说:“对对,要把肉弄香香的,那样才好吃!”
  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苏晨跟在小白身后,跟随镇长走向灶台。小白看到灶台,小跑了过去,左瞧一下右瞧一下,好奇地绕着这个灶台转,时而弯下腰时而侧着身体,仔细研究了一番。苏晨走过来故意问了句:“哟,我家娃娃研究出什么结果来了?”小白失望地汇报道:“这这这,这不就是在一堆干泥巴上挖了个洞嘛!”
  “不正常吗?”苏晨问道。
  小白看了看果体的镇长,嘟哝道:“哦,倒是挺正常的。”对这些光着身体的人来说,这已经是最时髦的灶台了。
  镇长从灶边捡起几根易燃的小木头放在灶台上,又抓了一把干草放进那个洞里,然后就死死盯着苏晨。这是在等着看我点火呢,苏晨心里清楚。出于某种必要,苏晨刻意问了镇长一句:“火,你的火呢?”
  镇长吃了一惊,瞪着苏晨说:“火,你不是,有吗?一下就出来的那种火!”
  “我是说,你用的火是怎么出来的?”苏晨一点也不客气地逼问道。这是个很关键的时刻,苏晨料想这个精明的镇长急切地想要掌控打火机的秘密,他绝不敢在这时候与苏晨发生冲突。
  镇长犹豫了一下,蹲下去拾起一片薄薄的铁和一块又长又尖的石头,将干草拢成一小堆放在铁片上并用石头在干草堆边缘快速反复地划着铁片。
  “哦哦,”苏晨笑着摆摆手让镇长停止手上的动作,“你这样太麻烦啦,你看我的。”
  镇长一动不动看着瞬间燃烧起来的干草发呆。苏晨把火机揣回兜里的时候,镇长突然像触电一样拄着竹杖蹦了一下,指着苏晨的裤兜说:“你,你,不是说给,给我的吗?”
  正左顾右盼的小白被镇长的举动惊得血液猛往大脑冲撞,这一惊似乎勾起了小白心中努力掩埋的焦躁。她不禁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冲镇长吼:“急什么急什么急什么!我们都还没吃东西呢,让不让人吃东西了还?”小白绝对没有像这样跟任何一位长辈大喊大叫过,可是她到这个地方,一醒来就担惊受怕,折腾到现在早已疲惫不堪,身心俱疲。尤其是这里的人,在小白眼里,他们又没礼貌又爱一惊一乍,小白早就被这里的环境这里的人烦得快崩溃了。
  苏晨没想到小白就这样爆发了。其实他刚才是故意收起火机的,他就要让这位镇长想要但又得不到,这样他不仅可以保证自己和小白吃完这一顿“晚餐”,还可以趁着镇长正处于不安的状态而从他嘴里套出更多信息。
  “哈哈,对对,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我吃饱了,我就教你用打火机。”他微笑着与镇长对视。镇长喘了几口粗气,拄着竹杖向屋子的右边走去,坐在他孩子身边对他老婆说了些什么。
  苏晨两步跨到小白面前,揽过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口前,温柔地抚摸着她,不断重复道:“委屈娃娃了,委屈娃娃了。”小白抬起头,笑盈盈地用小鼻子在他脸颊刮了一下,说:“不委屈,跟爸比在一起,不委屈。”听到这句话,苏晨的心就像是被浇灌了一层又一层最新鲜最粘稠的蜂蜜,甜得不能再甜了。世上最痴情的话语又如何?抵不过这一句脱口而出的无怨无悔、今生唯你。
  “爸比告诉你个好消息。”苏晨突然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怎么啦?”小白双手勾着苏晨的脖颈。
  “就是呀,再不添木头,咱烧的火就该灭了。”
  “滚滚滚!”小白一把推开苏晨。
  苏晨捡起小木棒一根根放进那个正烧着干草的洞里,边放边笑,脸上净是止不住的笑意。记得以前他的朋友问他,喜欢温柔文静的还是活泼可爱的。他问:“不能都有么?”朋友一脸鄙视地对他说:“那你可能是有病。啧啧啧……一个爱打打闹闹的文静的姑娘?你自己听听,这都是人话吗这个。”
  “嗯?”小白故作好奇地端详他的脸,调戏道:“你想什么呢爸比?怎么这么美?”苏晨抬起眼帘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摆弄那些小木头,一个劲儿地傻乐。这个从小和他一块长大的女孩,如今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在他还没穿小内内的年龄,她就总抓着他扒他衣服揪他裤子,活脱脱一个女流氓。到了两人念中学的时候,好像脑海中模模糊糊对于男女生理有了些认识,她再也不会把他裤子往下揪了。但她还是每天抓着他的手回家,路上没有别的同学了她就如小时候一般把手臂一抬,两人勾肩搭背,时而谈笑风生时而贼眉鼠眼――两人就像是正预谋着祸害别人家好姑娘的两兄弟。苏晨也的确一直都把她当成是好兄弟来对待,殊不知正是这位每天都缠着他的表面兄弟把他的每一丁点时间和身体的每个部位都霸占了。现在细想起来,这简直就是个“心机girl”,苏晨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她都肆意地拉他手,搂他,抱她,或是骑在他背上,这分明就是在对别的姑娘宣示主权:“这个人是我的,你们别多想啦。”那时的两人只是由于太熟识而表现得过于亲近,爱情就这么悄然而至,但谁都没意识到。小白会脸红,是从她来大姨妈的那天开始的。她满脸通红拉着苏晨就跑出教室,奔向厕所,钻进厕所前她有意识地推了一把苏晨,省得把他也拉进了女厕。从厕所出来,她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倒向苏晨的胸膛。苏晨慌忙扶住她,问她发生了什么。于是她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老师在生理课上提过的女生会莫名其妙流一点血的知识。她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含情脉脉靠在他左肩,把脸贴在他脖子上。苏晨怦然心动,有了跟以往和她在一起时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感觉。这位小兄弟,好像是,变成女性了?从那以后,面对苏晨,小白开始会显露出女性特有的体贴和温柔了。但或许就是因为两人太熟了,真是熟到不能再熟了,所以小白既能本色出演矫情女生与苏晨谈恋爱又能大大咧咧像“自家兄弟”一样跟苏晨玩闹。
  一个爱打打闹闹的文静的姑娘,哈哈哈,苏晨越想越觉得可乐。小白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放到苏晨胳膊上,微微一旋。
  “哇,你!捏我做什么嘛呀,你个母老虎!”苏晨笑呵呵地打趣道。
  “你再说,你再……看我不打死你。”小白的手几度升升降降,摆出要拍他的架势。苏晨看见她手里的东西,不禁眼前一亮。
  “你这铁片哪来的?”
  “我刚刚在地上找到的。你个笨蛋,不知道站那里乐什么。这肉你怎么弄,是打算直接扔进这坑里呀,还是用手拿着它连手也一块儿放进这坑里烤呀?”
  “对嘛,还是我家娃娃聪明,快拿过来,爸比给你烤肉吃。”苏晨拿过铁片,放在那个正冒着火的洞上。正好,铁片的大小足以盖住这个小土坑,同时这片有不少缺口的不规则的铁片为燃烧的木头吸收空气提供了条件,不至于使火熄灭。
  苏晨把那块肉放在铁片上,低下头绕着这个灶台转悠,转了一圈,没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抬头看见小白正把双手藏在背后,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笑。
  “快拿出来。你不饿的吗,还闹。”
  小白像犯了错的小孩吐吐舌头,乖乖把手中的两把刀交给苏晨。苏晨给她一个轻蔑的笑容,意思是:“小样儿,还想蒙我。”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