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四面埋伏
顾青山却趁她恍神的刹那，纵身掠起，脚尖轻点客栈长桌，身轻如燕地蹿到了客栈二楼。
“大姑娘”穷追不舍，提气脚踏横七竖八地桌椅，展臂飞攀，拦在二楼过道前截杀顾青山。
顾青山唇角不经意地轻轻一扬，青影飘渺，转瞬已冲进尽头的三间客房之一。
“大姑娘”只当顾青山是自寻死路，心下畅快，拔剑便追，岂料身旁的窗纸突然被劈来的一对开山斧捅破，窗框陡然支离破碎。
“大姑娘”惊愕间已刹不住脚，双手持剑下后腰，铿的声响，剑身勉为其难扛住开山斧，却也逼得她嘴角渗出鲜血。不待窗框的木屑落地，已有数人从窗内持利刃跃出，乌泱泱的长袍刮起浑厚的强风如刀锋扑来，“大姑娘”一时被围攻得无暇分心。
而刻意借机闯入的顾青山，此时也被这群人困于屋内。
狭窄的屋子，顷刻间动起手来，门窗皆震颤，谁也讨不了好。
只见火烛掩映下，身影交错而过，门窗上便飞落一道醒目的血痕，刀尖的血滴尚在滴落，顾青山手握抢来的大刀，一脚踹飞挂在刀上的死人，回腕向身后，正劈开砸来的一条长凳。
长凳刹那被劈成两半，一条九节鞭当中如蛇吐信子飞梭而来。
顾青山挥刀以挡，连连闪避，却听唆唆的声响，九节鞭如爪缠住大刀，当即穿透一股横力直逼她双手。身后另有一剑刺来，左右两侧双拳砸落，顾青山进退两难，索性灌注全力以刀钳制住九节鞭往身前一拉，反借九节鞭之力，腾空掠起，飞腿挑开身后的长剑，落地时正好蹬到窗台。
身后两人挥拳击来，顾青山脚下再一使劲，连带异国僧一块儿冲出窗户，身后的拳风正好砸中她适才立足之地，嘭的一声，窗台粉碎。顾青山早已飞落到客栈外的老树下，而坍塌的窗口却紧接着追出数道黑影，飒飒如烈风裹挟而来。
“这群家伙……还真难招惹！”
顾青山窜入密林，想以暗夜茂林之势拖开追来之人，可肩上的异国僧却也拖慢了她的步子，害得她几次险些被包围。
顾青山气愤得咬牙切齿，把肩头的人又往上提了提，“要不是带着你……”
话音未落，一阵迅猛的破风声起，箭簇割破黑夜的帷幕，载着雷霆万钧之势射向顾青山。
顾青山侧身以躲，偏踩着一处泥泞，脚下打滑，眼看躲不过，一柄长.枪横空穿来，打乱了飞箭的方向。长.枪掠过顾青山身前插进了泥泞里，红缨颤栗，飞箭也一头扎进了树干，震落满眼的树叶。
“上马！”
一只手伸向顾青山，她立刻握住，借着骑马之人的力量，带着异国僧翻身上马。
燕空策马穿过密林，一袭紫影与青裳，转眼便在黑暗的林间失去了踪迹。
“虽然已经看不见他们了。”顾青山打量着四下，“但他们的气息并未远去。”
“知道他们是谁吗？”
“交过手，看不出武功路数，但……他们配合相当默契又训练有素，不像江湖中人。”
顾青山话还没说完，燕空的背脊突然一软，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去，幸好顾青山环在他腰间的手紧紧扶住了他，却吓得顾青山面色煞白，“元沇！”
“……没事……”燕空强打精神坐直，握紧缰绳，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什么没事？你这样还叫没事？你受伤了？”
燕空握紧顾青山的手，夜色下，他轻扬的唇角淌着血，衬着他紧抿的双唇惨淡乌青，“小伤而已……”
顾青山只觉得手背粘着一股冰凉的寒意，她猛地抽回手，眼见手背上的血目瞪口呆，一把揪紧了燕空腰间的衣裳，皱眉冷言低吼：“停下！”
话音未落，燕空勒紧缰绳，逼得马儿陡然高高扬起长蹄，一声长鸣，顾青山扶着燕空又架着异国僧实在艰难，三人一骨碌地都被摔下了马去。顾青山在地上打了个滚，起身抓着燕空的胳膊肘将他撑了起来，这才在朦胧的月色下见到燕空身前的银发上全是血。
“你……”
“嘘！”燕空抓住顾青山，示意她噤声，眉梢微挑，眼前已有十余人从树梢头翩然落下。
顾青山一声轻哼，立时将燕空护在身后，“还真是纠缠不休。”
“是第三拨人。”燕空半眯着眼将周身包围而来的人一一打量。
顾青山的眸光锁定在最前面的那人身上，远远瞧着此人翩跹而来的身姿犹如唱戏的女人，可红裳开襟却露出一片平坦的胸口，浓黑的长发披散着垂到脚后跟，脸白如雪，红眉红唇，如鬼似魅，再开口那嗓子拖长尾音的曲腔，愈发渗得人后脊发寒，“哟哟哟，瞧这位俊俏的公子哥，可是伤得厉害啊！正好到姐姐的别院来，姐姐为你疗伤啊……”
“这妞儿我先要了！”
在他身后走来一身形侏儒，状似小孩，却是笑得满脸褶子的小老头，目光毒辣犀利，偏嘴里还叼着小孩子吃的糖，蹦蹦跳跳像兔子窜到前面，微探着身子看向燕空，却自颈后悄无声息地射出数枚毒针，如骤雨倾盆。
燕空抓过顾青山的肩头，紫袖扬起，毒针落地，却逼得燕空腹中一阵绞疼，膝下一软，倒地呕出一口鲜血。
顾青山皱眉，心知燕空是毒蛊发作，起身甩开异国僧，大步挡在燕空身前，双手抱肩地嘲讽道：“还真是什么歪瓜裂枣都来了。”
“话不要乱说，老子比他们俊俏得多！”阴影里走来一人几乎有树那么高，脸上密密麻麻的刀疤，几乎看不清他的五官，背上竟然背着三副棺材，一步一步走来，夜风骤然寒如冰天雪地，冻得人发抖。
“原来大家是来比谁俊俏的，可是要我们做裁断？”
顾青山嘴里打趣，余光匆匆瞥过四周。
暗处许多人尚且看不清轮廓，但已然看清的这三人，其一为赤练红钟灵，传闻他极爱杀人，尤其是俊俏的年轻后生，为此专门设下别院，手段惨无人道，只为以其之血染就身上红裳；其二为小顽童许定山，多年来一直为景国朝廷通缉的采花大盗，曾一夜之间连杀三村的少女，是为民间提及便会颤栗的恶魔；其三为阎罗鬼封老三，杀人为乐，一副棺材死一人全家，分尸后全都埋进一口棺材内，令人闻风丧胆。
这三人，皆是江湖大患，既然他们都来了，余下未露面之人，想来也是个中狠辣之人。
顾青山偏头看向身侧的燕空，“你有伤，先带异国僧离开。”
“我怎么能让你一人留下！”燕空咬牙切齿地，扶着树干强撑着站起来。
“硬碰硬，我们讨不了好，你……”
“好了，嘀嘀咕咕的，你们商量好没？”赤练红钟灵低眉拂过衣襟，笑得阴鸷，“其实谁先死都一样，毕竟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你们前后脚也耽搁不了多少时辰。”
“哦？”顾青山扬声轻笑，“诸位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一起上，只为了对付我们三个人，传出去也不怕笑话？啊，错了，我们顶多算一个半的人，一个昏迷，一个重伤，勉强只能算半个，皆毫无还手之力，你们居然还要一起上才能赢，传出去，你们的武功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妞儿嘴巴够厉害，不晓得别的功夫如何呀？”小顽童许定山挤眉弄眼，令人作呕。
“你就是灭了死人谷的那臭丫头吗？”阎罗鬼封老三指着顾青山，“老子找的就是你！”
“原来。”顾青山好笑地一一指向众人，“你们劳师动众，是来向我比试挑战的。怎么，怕一个人来，打不赢我，于是成群结队的来，再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阎罗鬼封老三吐了个唾沫，“废话！老子不占便宜，就和你单打独斗！你敢不敢？”
“谁和这些臭男人一伙儿的？”赤练红钟灵嫌弃地捂住红唇，皱紧眉心，“不过是在追踪你的路上偶遇，碰巧罢了。可是今儿一瞧，我倒是对你没了兴趣，还是这位公子哥……深得人家的心啊！”
“好，以江湖规矩。”顾青山不顾燕空的阻拦，大步上前，“一对一，我赢了，你们的人接着上，谁赢了，自然更能扬名江湖。可……”顾青山故意一顿，托腮深思。
阎罗鬼封老三没耐心，满口臭气地咄咄追问：“可啥？”
“可若是我赢了，我又能得什么好处？”
“啥意思？”
“你瞧，你们赢了能名扬天下，可我赢了……没钱没财，又没名头。”
“你想要啥？”
顾青山澄澈的眸光骤然冷冽的一闪，笑颜如花地看向众人道：“只要我赢了一人，那人必得听我之令，与你们当中一人对决。”
众人立时面面相觑，隐在暗处的目光皆是不怀好意。
“反正你们也不是一伙的。”顾青山好整以暇地笑着，“与谁对决，对你们而言，都无差别，不是吗？不过，若是你们担心败给我之后，又要败给第三人，太丢脸面，无法立足江湖，现在离去也是可以的。”
“老子答应你！”
一声怒喝，顾青山尚且看不清阎罗鬼封老三的出招，那五大三粗的莽汉居然已经逼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