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我佛
“啪嗒。”一滴水落下碰撞地面的声响,突然出现在这一刻诡异的寂静当中。
有山贼转过头去,看了看外面,发觉破庙外面根本就没有任何下雨的景象。再说,就算是下雨,也总不会仅仅下了一滴,就再也不下了吧?
“啪嗒。啪嗒,啪嗒。”声响越来越急,越来越快,直到最终连成一线,很难再听出来单独的声音。
山贼们惊讶的发现,在他们老大的脚边,有血液蔓延了出来,联想到之前的落雨声响,他们便能够确定,他们的老大受伤了。惊讶,旋即变成了惊骇,在他们心目中,凶恶无比,带领他们过着滋润生活的老大,动了。
他的身体摇晃着,朝前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能够从地上爬起来。在他的身下,血流得更加的多了,一个小小的血泊出现,火光映照之下,血液显得更加的鲜艳了。
“怎么,回事?”一名山贼张大着嘴巴,在他的身后,传来了“咄”的一声轻轻的响动声。
他回过了头,张大着的嘴巴变得更加的大了,从未有这么一刻,他是如此恐惧着一个人。是的,比恐惧他们的老大更加的恐惧,因为这种如此不可思议的场面,他们老大也根本做不到。他的身体在颤抖,感觉身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并在向着他接近,要来取他的性命。
“铛啷。”
这名山贼手中拿着的长刀落地,他撒开腿来,直接向着破庙外跑去。后面的一切,他都不想去管了,那些女人也不想碰了,因为命都要不在了,哪还顾得上这些?
长刀落地,逃跑弄出来的一连串声响,让前头的山贼们下意识的回过了头来?便发现了,他们的这个同伴,踉跄着朝着破庙倒了半边的门口又走了几步,就摔倒在地。
他趴在了地上,还未死去,但喉间流出的血,即使一只手伸出,去捂着,也无法止住那些鲜血从掌心间,指缝间流淌出来。他的嘴唇嗫嗫,想要告诉身后的山贼们他是怎么死的,又是什么人杀死了的,可是连说话的力气都离他而去了。在那逐渐涣散,黯淡的眼睛里面,看着的是那破庙的门侧,未曾倒下的黄泥墙上,镶嵌着的一小片叶子。
叶子青翠欲滴,虽已经离开枝干,却依旧保存着那代表生命的颜色。只不过比起它的那些同族最后的命运不同的是,它并不是落在了泥土之上,而是镶嵌进了泥墙当中。没有完全没进墙中的叶片边缘处,有着一层血液布在上头,一滴细小的血珠,正在酝酿着,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因为天色太暗,离那燃烧着的篝火太远,并没有山贼注意到这片与众不同的叶子。只有这名死去的山贼注意到了,他很明白在庙中那看起来毛都没长齐的少年僧人是个怎样的恐怖人物,他选择了逃跑,并且这样做了。
然后,他死了。
“什么鬼?”有山贼更加的茫然失措,刚刚他们老大死了,现在又一个同伴也死了,死得莫名其妙的。
面对面的厮杀,他们并不怕,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更加不知道死亡在什么时候就会到来。这让他们怎么去应对?就算要玩命,也要知道,找谁玩命啊。
众多的山贼,脸上失去了刚刚那轻松的面容,不再调笑。手中的长刀都举了起来,护住身前,警惕的扫视着破庙里面的每一个角落。更有几名胆大的山贼,两人为一组,朝着那些他们认为有可能藏人的角落,摸索而去。
每个山贼的表情,都显得无比狰狞,意欲择人而噬。那几名被绑缚着的女子,看见了这一幕,都纷纷瑟缩成一团。身体不断的颤抖着。但这一刻,并没有山贼将注意力放在这些娇滴滴的弱女子身上,比起享受,他们更在意将那威胁给解决掉。
“该死!”有一名山贼恨恨的跺了一下脚,狠戾的目光立刻就落在了篝火旁边站着的空悟的身上。这从他们一进破庙当中,就完全没有任何平常人该有的正常反应的奇怪少年。
包括在现在,他都没有将目光投向他们这些看起来凶恶无比的人身上,而是伸出双手,接住了那夜风摇晃当中,接住了破庙上头大树枝干落下的叶片。这怕不是一个傻子吧?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就被他给驱散了。傻子他也见过,但绝对不会像这小子一样,有着那样的眼神。
“小子,你都知道一些什么?快说!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再度逼近一步,他厉声道。
“我知道一些什么?”空悟自言自语了一句,将另一只手掌当中的落叶倒在了右手的手掌上头,将这些或枯黄,或者绿意盎然的叶子混杂在一起。
“你问我知道一些什么?”他终于抬起头来,将目光从掌心收回,落在了那些山贼的身上。
佛说众生平等,然而空悟并不觉得他需要将这些山贼摆放在于其他人平等的位置上,因为他们手中的刀,刀上的血,早就在述说着一种不平等。世间本来就是不平等的,任何想将一切说成一个对等存在的人,本就是妄图高人一等。
佛祖自然也不例外。
开口的山贼感觉到了极大的羞辱,空悟的举动,无疑是一种对于他的挑衅,尤其是在他们老大死了,他有机会一争老大之位的情况底下。眼睛圆睁,挽起长刀,他已经准备将空悟作为他成为老大之前的第一个踏脚石,“说!”
这个字刚刚一吐出口,他就突兀的觉得有一些冷,距离他不远,几步的那光头少年,唇红齿白,但却让他的心脏隐隐的战栗,纠结成一团。
这少年依旧在笑,笑得十分的平淡,笑得让人感觉春风萦绕,却不知,为什么会有一些冷?
这山贼又突然想到,这样的笑容,其实一直都在少年的脸上,从开始,到现在。他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冷了,因为这笑容,并不是对着他们的,少年的眼中,更加没有他们,与同在看石头,树木没有任何的两样。
“我知道,你们都要死了,施主,往生极乐去吧。”空悟的眼睛眯了起来,他面前,手掌当中的叶子堆叠在一起,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
另一只手,拂过,双指之间,夹住了一片叶片,往外一抛。这叶子,成了那忽明忽暗的火光当中,那道倏忽过去的黑影,掠过,一如之前那样,掠过了这名山贼的脖颈。
一条血痕,出现在了他的脖颈上头,先是细细的一条,又逐渐的扩大,鲜血弥漫。“扑通”,他倒了下来,倒在了篝火旁边,长刀落在了手掌旁边,但他却再也抓不起来了。
其他的山贼,也终于在这一刻,明白那威胁究竟是谁了!是他!是这个在他们眼中毫无威胁,任意可以揉捏的,人畜无害的小子!
“杀!”怒吼着,知道了敌人是谁的山贼们,再无半点恐惧,挥着长刀,朝着空悟跑了过来。
他们老大,两名同伴虽然死得蹊跷,这小子的手段可能也十分的高明,可是他们人多啊!人多势众,一场掩杀下去,他们这些人固然当中会有人死去,非死不可的却是他!
淡漠,面对行动起来的山贼们,空悟毫无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他看着,笑着,掌指间的叶片翻飞,穿过了人体的柔软部位,切开一道浅浅又足够致命的伤疤,最终带着叶片上,那一层布在上头的血液,没进了黑暗当中。
一朵一朵的血花,在破庙当中绽放,迸溅出来,一点一点的乍现的血色,如同花瓣一般,纷纷扬扬,落了一地。篝火的火焰,跳动着,噼啪作响,火星与那血花一样,都是在半空当中闪耀出最加引人注目的颜色。
一名又一名的山贼倒下,他们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可却根本没有察觉到叶片的到来。只不过感觉到喉间微微一凉,随后便是剧痛蔓延开来,以及鼻子当中,弥漫着的血腥味道。再然后,他们就倒下了。生命离开身体之前,他们看着自己的同伴们,朝着那少年僧人冲了过去,又有许多人,接连不断的如同他们这般倒在了地上。
换成在今天,这个时候以前,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想到自己竟然会这样的死去。有些人曾经想过自己的死法,预料过,山贼本就是刀头舔血的行当,他们都是在拼命的享受。却是,哪怕想象力最丰富的那个,都想象不到,自己是会这般,屈辱的死在一片小小的叶片上头。
一片小小的叶子,再寻常不过了,任何一棵道旁的树上,都有无数的这种叶子。在空悟的手中,这普通的叶子,便成了杀人的利器,每一片叶子,都有一个山贼死在叶子下头。
众生平等,在空悟眼中,的确也是平等的。这些叶子,与这些山贼是平等的,于是空悟就用一片叶子,送一名山贼上路。
一叶一枯荣,大概在这些叶子的生命当中,最为璀璨的,就是在这一刻。
叶落,叶片于空悟的手中下落,纷飞,那双明眸中淡漠如冰。每一瞬间,一名山贼的死亡,空悟心灵,连一点点的波澜都没有惊动。
叶子,落完了。风还在吹,头上的叶子也还在落下,空悟却没有再去接住这些落叶了,向前踏出一步,赤手空拳的朝着剩下的山贼们迎去。
一地的尸体,一地的鲜血,在这些血色背后,极远处的地面,都有一片染着血的叶子停留在那里。
“嘭。”拳头击打在一名山贼的胸膛上头,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山贼往后飞了出去,后背重重撞击在了土墙上。整面土墙,都坍塌了下来,将山贼给埋葬在了其中。
闪过一把劈下的长刀,空悟的手指点在刀刃上头,“叮当”几声,刀刃应声断开。几片断刃,落下,又被他送进了长刀主人的身体里面。
一闪一进,身上的僧袍翻飞,空悟一把把的刀刃于其擦肩而过,一名一名的山贼又带着他们的长刀飞了出去。有鲜血,骨折断裂声,在空悟的身边出现,并逐渐的变得频繁。
他是一名僧人,在这游戏当中,也极为少见的僧人。当然,也没有任何一名玩家,会去选择这么冷门的职业。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东汉末年,哪怕是整个天下,寺庙都没有多少的情况底下。
因为没有多少寺庙,所以空悟在他的行走的路途当中,随便就找了这个破旧的山神庙。又因为来到了这里,有了个落脚地,于是空悟雕了一尊自己的像,和那山神像摆放在了一起。
这当然并不是鸠占鹊巢,他并没有将山神像给撤下,又什么叫称得上占“他”的巢?至于供奉的使哪一尊佛,虽然的确很难看出来,可空悟自认为,佛像上面的眉眼,还是与自己极为想象的。
我佛。空悟心中的佛,就是自己,他信的,是自己。
佛说慈悲为怀,空悟也说慈悲为怀,却分善恶。就如现在这些山贼,空悟并没有对他们慈悲,正如他们对那些劫掠的受害者,并不慈悲一样。
佛也说,唯我独尊。空悟便唯我独尊,只因他是自己的佛,为自己的信念而行走,为之善恶一念。
佛是千万人,但佛在空悟的眼中,就是他。我佛,我佛,只我便是佛!
一脚踢出,脚尖踢在了跪伏在地面的最后一名山贼的下巴上,将他踢得头向后仰起。脊椎“咯”一声脆响,这名山贼的脊椎应声而断,脑袋又反弹回来,整个都耸拉了下来。
空悟的僧衣上,沾染了许多的鲜血,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脚踏在血泊当中,来到了那几名被掳来的女子的面前。微微一笑,空悟的脸上,真正有了让人觉得温暖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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