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分道扬镳

  接下来几天,三个人每天留一人守着吉利,另外两人则带着几个乌山派弟子将乌山派方圆数十里都翻了个遍,竟然还特意跑到松柏涧仔仔细细看了,仍然没有找到吴钢的踪迹。乌山派的丧事办了七天,丧事过后,卢得仁过来瞧了吉利的伤情,说外伤是基本痊愈了,至于仍卧床不起的原因,大概是疲累过度之下又受了些内伤,于是又开了些通筋活络的草药。仝名贱转弯抹角地问吉利伤情的虚实,卢得仁不置可否,只说受了内伤需继续调理,那也是很正常的,医者仁心,不可妄自猜测。
  再接下来的日子,找吴钢也不再有什么意义,除了竟然冷不丁想起点什么,一惊一乍地跑一趟外,其他人都不再提起此事。乌山派再次平静下来,只是从卢得仁到一众弟子,对仝名贱等人的态度再也不复原来的心无隔阂,礼数倒是极为周全,说话办事都客客气气的,就是始终“相敬如宾”,很明显地把他们几个当成外来之人,与乌山派“自己人”泾渭分明,不再是一团和气。
  顾高明第一个受不了这种感觉,嚷着要走,但这边吉利身体尚未恢复,竟然非得留下来照顾,同时心里大概还期盼着吴钢可能会回来;于是仝名贱和顾高明两人先行告辞,卢得仁客套了几句,也并不怎么挽留。只有新海泽最为自在,天天继续练他的沩乌刀法,开始还揪着金存银来教他,后来十八式刀法也学全了,金存银教得也不情不愿、心不在焉,此后便索性一个人练来练去,一套本来用于健体强身、没多少实战功能的沩乌刀法,却也被他使得虎虎生风了。
  又过了十余天,吉利身体已经大好,虽仍不能运功发力,至少也能行走如常了,于是竟然也在午饭后向卢得仁辞别。屈指算来,他在此地住了两月有余,此时要离开此地,竟有些舍不得的感觉。见他脸上那付恋恋不舍的模样,卢得仁微笑道:
  “你放心,若是吴钢再来敝派,或是敝派得到吴钢任何的消息,我都会通过丐帮兄弟传话给你的。”
  竟然脸色微红,待要分辩不是因为此事,又觉得卢得仁此话讲到了自己心里,便抱拳道:
  “如此……多谢门主!告辞!后会有期!”
  吉利也鞠躬致谢道:
  “承蒙门主诊疗、看护,吉某感激不尽!待我身体复原如初,必来乌山派重谢!到那时,门主如有差遣,吉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新海泽不喜客套,此时已经走出好远,学着竟然的腔调高叫道:
  “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三人走出不远,新海泽就嚷道:
  “吉利君,你很会说话啊!又是感激不尽,又是在所不辞的,上次好像没这么会说话啊!竟然君也会说话多了,呵呵,我也会说话多了,是吧?”
  竟然微笑不语,吉利仍是一幅病怏怏的样子,咳了两声道:
  “哪里,哪里。”
  新海泽一呆,回头看着吉利道:
  “你要说是哪里,我还真说不上,竟然君,你说是哪里?”
  竟然终于笑出声来道:
  “他说哪里哪里,意思是谦虚一下,不是要你说清楚是哪里哪里!”
  新海泽哈哈大笑道:
  “哦,原来如此。你们这边说话的方式也好,比武的方式也好,都与我家乡大大的不同。哈哈,以后别人说我刀法好,我也这么答‘哪里哪里’,对吧?”
  见两人不理他,又冲着吉利道:
  “吉利君,你就别装了,你早就好了,以为我看不出来啊!你是讨厌姓仝的,所以一直装病,想等他们先走吧?”
  吉利轻声道:
  “哪里,哪里。”
  新海泽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看吉利,又看看竟然,一边挠头一边问道:
  “怎么又是哪里哪里?这回你谦虚什么?”
  竟然笑道:
  “这回哪里哪里的意思,是你说的不对,不是你说的那样。”
  新海泽乐道:
  “哪里哪里,这四个字不简单啊,呵呵,妙极妙极。嗨,吉利君,你那么会说,怎么回事,跟我说话就四个字四个字地蹦,还尽是哪里哪里,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哎,我说,你们打算去哪里哪里啊?”
  竟然正待作答,吉利悄悄一扯他衣袖,他只得吞吞吐吐道:
  “这个……我们打算去……”
  吉利接道:
  “我们打算先出了乌山派再说,走一步算一步。”
  新海泽道:
  “我觉得呢,我们往东、往南都会经过长沙城,那是肯定不行的,听雨轩一定不会善罢干休,那我们就是狼入虎窝,不对,应该是羊入虎窝……羊入狼窝?呵呵,说是狼入虎窝,那也恰当得很……那我们往西还是往北?我都问过了,往西呢有个密印寺,那是一个大寺,是我们日本国很多高僧向往的圣地;往北呢,那儿有一个大港口,叫做靖港,据说唐朝大将李靖曾驻军于此,我们可以到靖港坐船出去……啊,听雨轩多半有人守在靖港,到时会要狠狠打一场架,很好,正好练练我的沩乌刀法……哎,你们在听我说没?”
  他这边絮絮叨叨,回头看时就自己走出老远,那两个人站在原地没动,似乎正在争论什么,偏又压低了声音,好像就是为了防止他听见。他一个箭步窜回两人身边道:
  “哎,你们吵什么呢?”
  竟然红着脸闭了口,吉利一声长叹道:
  “那好吧,我乃不祥之人,你们跟我在一起也很危险,你们俩先走吧,不用管我!我吉人自有天相,不用管我!”
  新海泽叫道:
  “哪里哪里!我们怎可不管你,是吧,竟然?”
  他这现学现用倒是用词妥贴,不过竟然仍然憋红着脸不说话,只听吉利近前一步,凑到新海泽耳边轻声道:
  “新兄义薄云天,在下感激不尽。既然你们非得陪我,我有一个声东击西之计,新兄可愿帮我?”
  新海泽不禁也低下声音来道:
  “义薄云天?哪里哪里……”
  接着又奇道:
  “声东击西?我们要去打哪里?你不装了,承认你可以再来拚杀一场了?”
  吉利神色不变,语气平缓如常道:
  “哪里哪里,我身体还没有恢复,拚杀是拚杀不了的。这回我们声东击西,也不是要去打哪里,却是要助我逃跑。是这样的,新兄你轻功也好,刀法也强,我想麻烦你往北边跑,一路上故意制造一些动静,把追杀我们的人引走——当然以新兄的武功,只要不恋战,全身而退是毫无问题的,对吧?竟然则保护我往西走,找一个隐秘所在把我藏起来,然后他再出来和你会合。你们可以约定一个会合的地点,比如就在靖港附近。你觉得此计可行么?”
  新海泽道:
  “没问题啊,原来你们就争这个啊?没关系,竟然,我来引开敌人,你带吉利君走,回头我们在靖港会面,我们就在靖港比武一场,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刀快,怎么样?竟然,你脸这么红干嘛,怎么了?”
  竟然仍旧咬着牙不说话,眼睛亦望向别处,吉利却深躹一躬,正色道:
  “新兄大恩,在下永世难忘!请受吉利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