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新的武术
血柱正中，瞿翳正缓缓演练着一路奇异的拳法。这路拳法与形意拳似乎有片鳞只爪相似，但是神意却显得截然不同。这是云沙的感觉，具体有什么地方不同他又说不出来，感应在冥冥之中、玄之又玄，大概是他境界还不到的缘故。
血月渐黯，耀眼的血色辉煌渐渐收回月中，粼粼然好似一面明镜。血月周围又逐渐有血雾聚散，时不时凝成一个个狰狞的兽影。这下云沙反而不敢确定了，他心道这莫不是形意拳的一个变化？只是此时的这一个个兽影皆模糊不清，并且不似狮虎之类。
施展了这路奇异的拳法之后，瞿翳原本有些停滞的气势明显开始继续精炼，这一点从血柱正在缓缓增加的体积也能看出来。此处的夜空逐渐被淡淡的血云所覆盖，绵绵血云自血柱顶端向四周席卷，汹涌如波涛。远远望去就好像群山深处擎开了一把遮星隐月的巨大血伞。
遮星隐月，山河皆赤；血漫苍穹，气吞乾坤。这就是云沙眼前的情景。
“吼——”血柱之内百万尸群仰天大吼，一道道血芒从它们头顶冲出，没入上方的那一轮血月之内。月中的人影做仰天长啸状，血月的光辉在这一刻顿时耀眼到了极致，夜空中的血云亦在这一刻横扫天下，铺展到数十里外。随即月中的人影又双臂合抱成环，胸前似抱着一个无形的球体般循环摩弄。随着他的动作，漫天血云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迅速回收，血月耀眼到了极点之后则渐渐敛尽辉煌，化作一面朴实无华的光镜。如此一来瞿翳的身影就在镜面中清晰地呈现，一眼望去纤毫俱现。
瞿翳胸前的臂环越圈越小，半空中的血云也越来越淡，万千血芒好似万川归海一般涌入半空中的光镜之内，却没有给光镜带来任何变化。很快云沙与齐暮雪两人面前通天彻地的血柱也飞速消散，短短不过数十秒，刚才还染透江山的血虹就已经烟消云散，若不是半空中那轮光镜还在，刚才的一切真让人怀疑是否是梦一场。
两人都没有去注意面前那黑压压的一片生化尸海，都只是仰头望着半空中的明月。月华似水，无声无息融化了月下的那一面光镜。不知是否是错觉，在光镜消散的那一刹那，齐暮雪隐约见到光镜中映射而出的是一道龙影，一道摄爪伏鬃的龙影。当然这一幕仅仅只在她眼底一闪而过，齐暮雪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有看错。
此时的半空中，一袭黑袍的瞿翳缓缓自半空落下。云沙凝神感应，只觉这位师傅身周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他整个人似乎已经与眼前这片绵延群山、如水月华融为一体，仿佛刚才苍穹血染的雄浑壮观并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师傅！”等瞿翳在他们面前落下，云沙叫了一声，随即忽然贴地一抄，全身上下好似万千床弩迸发，身似弓、拳作箭，整个人在身后拉出飓风过境般的呼啸，一拳轰向瞿翳面门。拳风碰面，却只激得后者身上的黑袍略一晃荡，瞿翳似是早已料到了云沙的偷袭，云沙只出拳还不到半秒，瞿翳的左袖就已经准确的拂在了他的拳上。以云沙刚柔并济的拳力来看，这轻飘飘、虚不受力的衣袖原本也应该被一拳崩成漫天碎片，然而实际上云沙却感觉自己好像是一拳打进了水里，并且还陷进了水中的一个漩涡。
“嗯，给我破！”云沙眉峰一蹙，恐怖的身体力量似潮水般一波波爆发开去，这下哪怕真的一拳打进了水里，拳上的力量也足以瞬间将四周震成真空。就算水中有漩涡，这一拳也能叫那漩涡崩溃解体。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云沙这一拳却并没有再继续往前递进，不是因为瞿翳的反击让他受挫，而是事到临头他自己忽然收力，止住了拳势。以他现在的力量一拳击出后哪怕是一块钢锭也能砸成铁饼。且拳出如水，虽然拳法练到能收覆水之境的人不是没有，但是很明显云沙暂时还差了点火候。于是他就受伤了，并且还伤的不轻。
黑袍一收即纵，长袖立刻搭在了云沙肩上。瞿翳的声音从黑袍下传来，听不出喜怒，“怎么回事？”
淡淡的血光将长袖染红，云沙顿时感觉有一丝丝清凉的气流正浸入酸胀的臂膀内，迅速调理着淤积的气血与受损的肌肉纤维。他苦笑道：“主要是我感觉我这一拳一定会打空，所以想省点气力，可谁知我太高估自己的控制力了。”
瞿翳顿时沉默，一直以长袖搭在云沙肩上为其疗伤。要知道一般的练家子在受伤后基本上都是求助于医、友，或是自疗，施以针灸或是内家推拿手法。眼下瞿翳这种衣袖搭肩就能隔空“气疗”的手段，别说是体验了，以前云沙根本就连听都没听过。哦，不对，貌似影视荧屏上经常出现。稍微活动了一下受伤的手臂，云沙感觉已经运动如常。他正惊诧于师傅的超凡手段，准备开口询问时，瞿翳却收回了长袖，问道：“你怎知你那一拳会落空？”
“直觉吧！”云沙蹙眉道：“您刚才的那长袖一拂有两种后续可能，一是格挡卸力、二是阻滞生变。不知为何，我觉得您一定会选择第二种。如果我刚才那一拳继续往前的话，可能就是在突破封锁之后击中您的残影，然后您已经在我身后锁住了我的要害。”
瞿翳在黑袍下略一颔首，继而又叹道：“你果然是唉，可惜”
云沙淡然道：“师傅，大道三千，最终都是殊途同归，说不定先到达终点的会是徒儿我也说不定。”
黑袍下传来低沉一笑，也不只是赞同还是其他。
“师傅，话说你们到底是在说什么啊？”对于师徒俩互打机锋的跳跃式对白，已经在一旁旁听了许久的齐暮雪表示完全跟不上节奏。
师徒俩同时大笑，瞿翳带着低沉的笑声说道：“一时半会儿道不清，你还是让你师兄回去后与你细说吧。”
“师傅，您如今已经完全踏入了先天之境吧？”说话的是云沙，此时他与瞿翳、齐暮雪三人正处于一个宽敞的大厅内。
这个大厅面积有数亩大小，三面徒壁，只有一面墙上留下了一个高大的门洞，一旁有一巨石削成的厚重门板斜倚在墙边……一眼望去，头顶天花板、四壁、地面皆是平整无比，仿佛天然造就、鬼斧神工。不过若是结合当前世界的情况和大厅内弥散着的泥土芬芳，则很容易猜出这个位于山腹中的大厅乃是以土属性异能开辟而成。大厅四周的墙壁和头顶上镶嵌着一颗颗鹅蛋大、散发着如水碧光的青翠卵石。它们呈星河状排布，为大厅内提供着柔和的光明。这是世界变异之后形成的萤光石，一种较广泛分布于山野地区的新种石头，瞿翳发现后特以之照明。
云沙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这幽静的大厅内却显得清晰洪亮。瞿翳点了点头，一层赤色的玉质光华在体表旋而寂灭，正是象征着先天武者身份的先天罡劲。相较不久前师徒相遇时那昙花一现的伪罡气，此时的赤色罡气凝如玉石、刚柔并济，其质好似上品火玉。云沙对此感慨一笑，问出了心底最为好奇的一个问题，“师傅，您突破先天时所用的拳法似乎有些古怪啊？”
此话一出，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做了许久观众的齐暮雪更是收敛了一下呼吸，有些紧张的等待着瞿翳的回答。很显然，瞿翳之前所施展的那套他们闻所未闻的拳法已经牢牢吸引了他们，以致于连云沙一时都有些心神波动。
“你猜的没错，那拳法的确不属于我们目前已知的任何拳种，甚至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瞿翳的话令两人神色一动，云沙更是不由的想起了当日与端岗聚集地首领欧老大交手时对方所用的刀法。
但凡如今武道，归根结底无不来源于“生存”二字。古人搏击猛兽，又或征战沙场、相互比斗，因为天时地利、本身或是兵器等条件的差异，继而与时俱进，最终发展成为如今形意、八极、太极等武术。武术本为强国强种、克敌制胜而生，故而练到最后都可谓是万源归宗。诸如中国如今几大拳种，练到深处许多招式都是意同神似，甚至只有名字不同。
可现在却出现了变化。自从地球经历了“末日时期”，跨入“神话时代”以来，过去在时光之河里沉寂了许久的一段岁月开始渐渐与人们的生活接轨。首都天龙城更是直接将这段在人类历史中毫无痕迹的岁月命名为“神秘时代”。事实上云沙根据他从银河哪儿了解到的资料来看，所谓“神秘时代”应该就是在宇宙中被称作是“逝去的时光”的“辉煌时代”。这个时代似乎关系到了宇宙中一个最大的秘密，不过这对现在的云沙来说还遥不可及。
这个时代里的科技和武技似乎都繁衍到了巅峰，前者如阳池乡的那个小型据点，云沙路过两次，两次险些丧命。后者有欧老大施展的刀法和瞿翳施展的拳法。欧老大的刀法怪异奇诡、刀路开阖不定，单论招式之精妙云沙糅合形意、八卦等派的刀法居然还落了下风。而瞿翳的拳法则好似混沌星河，又似不知名的凶兽探爪猎食，透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原始气息。这两种武技的具体真意云沙碍于境界、尚不能完全领悟，但凭着武者的本能感应，他却能判断出它们都与地球上现有的武术意境截然不同。
瞿翳还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令徒弟联想到了许多，他继续说道：“我突破先天时使用的拳法准确来说是属于一门武术的一部分，其本源与我们形意拳倒是类似，都化入了几种凶兽。我因为身体变化，所以拳法的细微处出现了许多误差，最终导致我以形意拳突破先天时功亏一篑，不得不用这套与我身体颇为吻合的拳法凝练拳势。这套拳法名为《荒魔道》，来自于一门武术。这门武术是我不久前在山中练拳时，一道血光突然从天而降没入了我的脑海从而得到的，其中包含着的大量信息，名为《脉经》。其中除了拳法之外。还有一些已经失传了的东西”
“练气法门！？”云沙忽然福至心头，断然道。
“不错，不过还不仅仅是这个。”瞿翳的声音中带着赞许。
“记得我曾与你说过，如今的众多武术中虽然也有呼吸吐纳的部分，但大都模糊不清，关于细微调控的更是半点也无，只剩下一些配合打法和养生的残篇。只有高明的武者才能在机缘巧合之下体会到一丝气感，再进一步的话就是养出一缕内气，更进一步则是先天之境才能拥有的真气了。而由于缺少相应的真气运用调培之法，所以先天武者的招式基本仍局限于拳脚，若想要更上一层楼更是难如登天”
正自感慨，瞿翳的语气忽然一变，对云沙说：“你认为先天武者有多强？”
“嗯！”虽然眼前就有一位新鲜出炉的先天武者，但是云沙却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回想了一下瞿翳以前的情况后才斟酌道：“滴水穿石、握铁成泥、水不过膝、纵横逾十丈、气达百步外。”
略一颔首，瞿翳说道:“前四点都对，唯独最后一点大错特错。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现在的情况让你判断失误，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先天高手的罡气攻击最远距离绝对不超过五米，甚至可能连三米都不到。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真气总量不足，二是真气运用不够细微灵动。而这两点都与练气诀要的缺失有关，《脉经》中则有这方面的知识你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