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血漫苍穹
不绝于耳的血流奔涌声给人以一种置身于大海中的错觉，这外在的奇异之音曾一度主导了两人体内的血液流动，他们在那时心跳陡然加速，满腔热血似乎随时会破体喷洒而出，融入眼前那道血虹之内。然而当一道虹光从两人身上扫过时，这一切异状又消失于无形，若不是云沙敏锐的感到自己的心跳还有些急促，他恐怕还会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他知道这恐怕是瞿翳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于是云沙一边轻抚着齐暮雪的后背以示安慰，一边抬头望着半空中的那轮血月扬声道：“师傅，是您吗？”
“这真的是师傅？”齐暮雪还有些难以置信。不过瞿翳并没有回答他们，只见虹柱中一道血光绕着他们转了半匝，复而返回，这算是瞿翳的招呼。
云沙静静感应着虹柱中那正缓缓凝实的力量与气势，随即他携着齐暮雪在距血虹范围百米左右处停下，沉声道：“注意了，师傅这恐怕是要突破先天之境了，这可是难得的机缘，仔细看着。”
齐暮雪愕然道：“师傅不是已经成就先天了吗？”
“那是境界上的，现在是力量上的突破，别多嘴，注意看！”两人立即收敛心神，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举世罕见的一幕。
云沙之师——瞿翳，其身世与他极为相似，甚至更甚。从小家破人亡的他童年流浪时期被一海外华人拳师所收养，验证其心性之后，拳师最后收其为亲传弟子。在以前国内那一段漫长的动荡黑暗时期里，有不少各界精英漂洋过海，最终在大洋的彼端生根发芽，这位拳师便是其中之一。老拳师的拳法属形意嫡传分支之一，意正拳雄。瞿翳出师之后侍候师傅终老，然后开始了一段游历生涯。在长达十数年的时间里，他当过兵、经过商、驾过船、骑过马、闯过南、走过北，最后与几位朋友一起成立了一个地下组织，成为黑暗世界里的王者之一。
红尘炼拳、江湖洗意。有了如此丰富的人生经历之后，瞿翳的武功可谓是融汇百家、渐渐洗尽铅华。然而就在他就快要登临武道高峰之际，他却迎来了生死的危机。在挣扎了数年之后，他留下的最终只有云沙这个弟子。
然而世事变化无常，谁能想到在他死后不久会有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自星空而来？来自星辰深处的进化药剂——生化病毒拥有诡异莫测之威能，如此一来瞿翳的苏醒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了。
有道是“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又有话说“祸福相依”。伴随着大恐怖而来的除了大劫难之外，亦有大机缘、大造化。经历了生与死的洗礼，在阴与阳之间走了一遭之后，瞿翳无意之中却达到了前世他奋斗一生可能也无法达到的目标——先天。
先天之境的强者为当今武者之路的巅峰，是世界各国除了核威胁之外的另一隐藏筹码，举手投足之间皆有撼动世界的力量。虽然受制于身体异变瞿翳尚无法完全驾驭先天之境的力量，但是拥有先天之感悟的他其实力较之以前无异于天壤之别。如今渡过了“末日时期”，跨入“神话时代”之后，瞿翳的积累终于达到了顶峰，他今晚就是要凭借着两世的经验打破肉身枷锁，彻底进入那超凡之境！
劈、崩、钻、炮、横五行拳为形意之基础，见识武功到了瞿翳这个境界，周身上下一个个关节、一块块肌肉就好像一个个紧密的齿轮，整个人身则是一个巨型齿轮，一拳击出、全身发力，与之对敌者如遇机械缠绞，难以招教。这还仅仅是躯干的力量，如今身为君王级生物尸皇，瞿翳拥有血、火、风三种异能。形意五行拳中炮拳属火，如今瞿翳便以此为契机突破。只见他身后浮现血月，好似传说中佛陀背后的功德金轮，赤红的火焰缠绕在瞿翳双臂之上，随着他的拳师吞吐不定。深绿色的风元素化作一个个酒杯大小的半透明灵气漩涡，密密麻麻的分布在他周身百窍处。火借风势，每一记炮拳轰出都有火山爆发神韵，丝丝火苗撩拨上身后那一轮血月，使得血月之芒愈发辉煌。
待云沙来到此地不久，血月中渐渐显出了一道龙影，瞿翳身上也开始有龙角、龙爪、龙鳞的光影等浮现，这是唯有先天强者才能涉及的“神”之领域。后天巅峰武者在隐约感应到“神”道领域后，内家真气会在体内形成浑厚的内罡，五脏六腑坚愈钢铁，生命本源大幅增加。突破先天之后，“神”可自泥丸宫离体外放，感应天地，结合内家真气在体外形成先天罡气。瞿翳这一脉于形意十二形中精修龙、虎二形，十二形以龙虎为开、鹰雄为合，龙虎这两形的奥义号称是“龙身、虎抱头”。
人的脊椎就是一条大龙，龙腾之际牵动周身。瞿翳的龙形已经到了形意合一的境界，起卧间如龙盘虎踞、睥睨自雄。如今他涉足先天之境，内神化作外意，漫天血气更是隐约聚成龙影，当真好似真龙降世一般。
在血色虹柱之外，云沙与齐暮雪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半空中那一轮血月。随着时间过去，只见月影中一道龙纹愈发清晰，最后竟然好似跨画而出、破镜而来，直接跃出月轮，凌空化作一条数十米长的血色真龙。云沙眼中异芒一闪，目光顿时看透了层层血雾，落在了血月中的那道人影身上。
劈能生钻钻生崩，
崩能生炮炮生横。
横能生劈循环衍，
万物于土五行生。
五行拳歌诀无声自心头滑过，眼下的瞿翳正是在一遍一遍的演练着五行拳。随着他的拳势开阖，身周的那头本还有些模糊的血龙渐渐鳞甲覆体、角爪森然、须鬃皆扬，整头血龙好似活过来了一般，龙睛如电。
半个多小时如飞逝去，半空中的血色真龙渐渐长成百米大小，绕月腾飞在半空中留下的龙影正好与十二形之龙形一一对应，并多了些许变化。一声声清冽的龙吟虽然未传出虹柱的范围，但是伴随着龙啸音波翻腾奔涌的血雾却显示着那翻江倒海的威力。空中的血月此时似乎与瞿翳合二为一，人动、月耀、龙腾，三者在无形之间气机牵引而成一个整体，人越来越慢、月越来越亮、龙越来越巨，皆一点点朝着巅峰迈进。
龙、虎、猴、马、龟、鸡、鹞等十二种动物的光影隐约在血月中浮现，其中以龙、虎最为清晰，最后又悉数化作一龙。血龙得此助力，呼吸间暴涨数十米，达到将近两百米大小。这等只存在于传说、画本、银屏中的一幕让齐暮雪看的如痴如醉，不能自已。然而凭着师徒间的熟悉，云沙却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血龙应该就是师傅曾说过的‘神’，而那轮血月则是其‘气’，师傅演练拳法则代表着‘精’的外显。三者中血龙的体型基本上已经达到了顶峰，但是尚缺龙睛一点；血月辉煌已是极致，却不能转光为暗、凝练归真；拳势也慢到了极点，但是距离化动为静、返璞归真仍然还差半步功夫。照现在看来，精、气、神三者合一当为先天，师傅的心境领悟早已达到这一境界，但是如今仍然还差了半步，难道先天之境真的就这么难吗？”
暗自皱眉的同时，云沙不由得想起了在“末日时期”里初次遇到瞿翳时的情形。当时他与瞿翳交手，一记霸道无双的炮拳挡者披靡。瞿翳当时以先天之罡气接了他一拳，罡气反弹之下震、旋、缠、滞、卷等数种不同的劲力反馈回他体内，让他吃了个小亏。如今再看瞿翳此时的威势，当时那所谓的“罡气”恐怕只能算是“伪罡气”。如若不然真正的先天武者神融天地，天人合一，单是简简单单的罡气反震就完全可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一点不光是云沙看出来了，渐渐地就连功力比他稍逊一筹的齐暮雪都看出了些许端倪，那功力更在他们之上的瞿翳呢？
身心似和似分，瞿翳渐渐从五行循环的感悟中脱离了出来，他身周的那条血龙顿时龙睛大亮，然而不管怎样亮其眼中都欠缺那么一丝灵动。瞿翳又是一震，身后血月的光辉被他催发到了极致，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进一步，达到“物极生变”的地步。
瞿翳对此心中暗叹：“我原欲以本家功夫突破，现在看来却还差了点火候。我心境领悟是够了，可惜这具非人类的身体却在无形中桎梏住了我。如今我体内经脉、穴窍、气海等位置与以前迥异，出拳发力也大异于平常，功力看似大进，实则基础已乱，名进实退。我花了半年多理顺体内经络穴位，可事到临头还是功亏一篑，这不同种族之间身体差异实在是太大，短时间内怕是别想摸清其中的差异了。看来的话，要想突破先天，我就只有”
站在下方的云沙与齐暮雪两人忽然感到瞿翳的形神一变，气势由原来的雄浑浩瀚刹那间转变为晦暗诡异。半空中那头将近两百米长的血龙顿时烟消云散，那轮血月之上也爬上了一丝阴影。
云沙运足目力穿透血雾，发现身处半空的瞿翳此时摆出的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拳势，全身上下似乎覆上了一层无形的阴霾，有些模糊不清。再看这个奇异的拳势，但是看上一眼，都有一种霸道桀骜的气势迎面扑来，邪异中透露着雄浑，恍惚间包容万物。
“这是什么拳，难道是师傅的独门秘籍？不对！这样的气势、这样的神形这绝对不是我们内家拳一脉的武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