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满庭芳
凉亭内,淑月端坐其中,其他女眷们围在她的周围。“最近瓷器上的金桂花可流行了。”薛姨娘笑着说。末了她说:“淑月,你就教我们画吧。”淑月点了点头说:“好啊。”于是,她命春桃找了一些笔墨纸砚来,齐齐整整地放在亭内的石桌子上。春桃:“给我研墨。”她说:“是,主子。”于是她默默地站在她旁边,慢慢地拿着墨一点点一圈圈地捣着研着。
淑月拿起毛笔蘸了一些墨汁,摊开纸来,在上面画了金桂花的纹样。她一边解说一边画,异常认真。在她的巧手下,一朵金灿灿的饱满的金桂花跃然纸上。“呀,这画的真是好看。”薛姨娘说,“画在瓷器上肯定更好看。”她不停地夸赞着。淑月倒是谦虚,说:“一般一般。”说完挥了挥手。
众位夫人聚集在她的画前,纷纷夸赞。淑月摆了摆手,兀自坐在座位上。“小姐,您要的杏仁酥来了。”春桃说,说完她将吃食放在木桌上,委婉地说:“各位夫人,请吃。”薛姨娘说:“春桃这丫头跟着你,越发机灵了!”田夫人笑了一笑说:“你又在拍马屁了!”淑月听此言,不笑亦不怒。只是淡然地搁下毛笔,朝着众位夫人说:“今日很荣幸,大家这么信任我。”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金桂花画好了,糕点也做好了,请各位夫人边品画边吃糕点。”夫人们见她如此厚待自己,便不再多言。
正值八月,桂花飘香。院子里的金桂盛开,远看犹如黄金一般。吃完茶点,淑月邀请众位夫人一同欣赏院子里的风景。薛姨娘甚是高兴,心情好得不得了,说:“淑月,你还别说,白府的院子真是漂亮。”田夫人说:“比不得自己府里的。”淑月说:“这是哪里的话。”二人你一句我一语,众人行走在金桂飘香的大道上,不知不觉到了午后。“这金桂花盛开,收集起来,晒干了可以做糕点的佐料呢。”薛姨娘说。“什么糕点的佐料?”田夫人问。“水晶糕。”薛姨娘说,“这道糕点甜而不腻,推荐给你们哦。”众位夫人嘻嘻哈哈,谈笑间皆散发出大家闺秀的风范。她们一同到了一处凉亭处,见到有个女子正在里面哼昆曲,那婉转如同黄莺一般的曲调吸引了众人前往。原来她是白府小梨园的当家花旦,小束子。这女子非同一般,长了一张尖细玲珑的脸,有一副好嗓子。
她跟随着梨园班主多年,直至今日才得以入住白府,为白老爷唱戏。“小束子,你过来。”淑月说,“快来见过众位姐妹。”小束子一听,羞涩地过来,向众位姐妹道谢,说:“姐姐好!”田夫人笑着说:“这姑娘真是俊俏,瞧这小脸长的。”“姐姐笑话妹妹呢。”她回答道。薛姨娘打趣道:“比你田姐姐小了一圈,可比她好看百倍呢。”小束子见众人打趣自己的长相,又急又气。一边说一边跺着脚说:“姐姐们,口下留情。”众人见她那又急又羞的样子,田夫人不禁仰面大笑。薛姨娘捂着嘴巴笑个不停。
“小束子,今天日头好,心情好,你给我们大家来一段。”薛姨娘提议道。田夫人帮衬着说:“来一段呗。”小束子见状,说:“来一曲可以,你们得给我伴舞。”淑月说:“田夫人擅长跳舞,让她来。”田夫人一开始退却,后来便答应了。金桂飘香,佳人吟唱,美人翩翩起舞,应该是今夏最美的风景。
随着乐声响起,枝头处慢慢颤动着美丽的花苞。“小娘子离家数年……”
小束子唱道。勾起了大家思乡的情绪。本来清丽的舞曲一下子又转入忧伤,众人沉默不语。
这边树枝旁好似有人经过一般,是东笙,他正在远处望着淑月,这位安静的冰美人,没有半点修饰,没有田夫人这么擅舞,也没有薛姨娘口才好,更没有小束子唱得了昆曲。她只要这么安静地站着,便足以震慑全场。
“小束子,老爷请。”突然小福子的一声喊打破了现场和和美美的氛围。“老爷午后要听曲,请姑娘前往。”小福子说。“是,小的这就去。”小束子唯唯诺诺地说。众位姐妹只得另觅他处。
待小束子走后,众位姐妹到了一处僻静的住所。薛姨娘说:“这里怎么这么安静,怪阴森的。”田夫人说:“会不会大白天闹鬼。这里离死去的喜姨娘可近了。”淑月微笑着,说:“各位莫怕。你们看有人。”只见不远处有个人在洗衣服。“她是谁?”田夫人问道。“她呀,是府里的远房亲戚,叫锦绣,常年住在白府。”淑月说。薛姨娘问:“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淑月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锦绣是个草包子,性格懦弱无比,任人欺负,便是府里的丫鬟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人称二愣子。
只见她一边洗一边咳嗽,“她怎么咳嗽了~”田夫人问。许是天气凉着凉了,可是没有丫鬟帮她洗衣服。田夫人是个热心肠的主,说:“我们帮帮她吧。”淑月点了点头,说:“好的。”于是众人正准备前去,突然出来一个丫鬟,她不理不睬地走过她的身边,将一团乌七麻黑的东西扔到她的水盆里说:“把这个洗了。”锦绣闷声不吭,默默将这块布洗了,毫无怨言。“太过份了。”薛姨娘说,“她可真能忍,要是我早就发飙了。”淑月笑着说:“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火爆脾气呀。”薛姨娘连忙跑过去说:“你这个死丫鬟,哪里来的,欺负到主子头上了,我要告诉老爷去。”丫鬟一听,回过头一看是薛姨娘,立马收敛了脾气,问好道:“薛姨娘好,奴婢不敢。”
“你是熊心豹子胆了,敢在主子头上撒野。”薛姨娘字字带刺。丫鬟一听,更不敢胡来。“锦绣,你过来,到我们这边来。”淑月小声说。田夫人漠然地望着一切发生,不喜不悲。
锦绣一个人哆嗦着过来,她那柔弱的样子看了让人心疼。这锦绣成了孤女,众人对她格外怜惜。淑月拉着她的手说:“妹妹,尽管说,需要什么缺什么只要跟我说便是,姐姐都会帮你的。”锦绣听她这么一说,心里踏实了,竟哭泣了起来。“妹妹,你怎么哭了?”淑月低垂着眉毛问道。“你们对我太好了,我真是无以为报。”她哭诉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众人带她去了白老爷的厅堂内,只见白老爷走了出来,说:“你们来干什么?”薛姨娘上前作揖道:“老爷您不知道,在您的庇佑下,全府上下喜乐安康,然竟然在您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白老爷望了她一眼,说:“什么事?”薛姨娘说:“这泼皮丫鬟竟然敢欺负锦绣小姐。”白老爷一听,怒从中来,他是不容许下人有半点越主行为的。“哪个这么大胆?”他问道。“是我,老爷。”丫鬟说。“哦,夫人的亲戚。”他说,“小环你也太大胆了。”原来欺侮锦绣的是小环,大奶奶李翠竹亲戚家的娃,被送入白府当差,仗着自己是李翠竹的亲戚,不将锦绣小姐放在眼里。说着说着锦绣又哭了起来,她说:“老爷,您可要给我做主呀。”
白老爷一听,心里堵得慌,一面是远房亲戚,一面是李翠竹的亲戚,他心乱如麻。他用手拍了一下椅子帮子,震怒说:“都下面吧,这种事就交给翠竹处理,我累了,都下去吧!”
无奈,众人退了下去。
李翠竹听闻了此事,立马赶了过来,说:“你们这是怎么了?”停顿了一下说:“都是自家姐妹,什么事说开了就好。”锦绣哭将了起来,好似受了无数委屈似的。小环一个人站着发呆。“好了好了。”李翠竹说,“豆大点事。”今天是头七离中秋节还有好几天,翠竹命林妈给众位姐妹分发头花。只见林妈拿了一盒子的头花过来,有珍珠头花,有翡翠头花,还有绢头花,应有尽有,款式多样。“各位妹妹,自己拿!”李翠竹说。林妈先到了淑月边上,她拿了一朵,后来去了薛姨娘那里,又去了田夫人那,各人挑了各人的。淑月眨了下眼睛,挑了绢花。薛姨娘,伸出手在盒子里拣来拣去,挑了珍珠头花。田夫人随意拿了一个头花,锦绣小姐拿了翡翠头花。待众人快要挑完之时,李翠竹提醒道:“林妈,给玉珠小姐留一份,这姑娘可爱绢花了!”林妈哦了一声。淑月说:“母亲,我把我的绢花给妹妹可好?”翠竹说:“还是淑月乖。”此时,屋内静得出奇,说曹操曹操到。一声“姑妈”打破了厅内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