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陌生男子
一扇雕花木格子门被风吹开,沙尘涌入屋内,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袍子的男子出现了。这男子身高八尺,脸庞瘦削,微微的有些如刀削一般。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眉宇间透着些许英气。头发乌黑油亮,额头上嵌着一个美人尖。
“宇,你来了。”黑子上前迎接道。
这男子,人如其名,犹如宇宙中的繁星一样闪耀。
“黑子,我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男子问道。黑子挠了挠头,瞧了他一眼,说:“办砸了。”顿了一下又说:“现在全城都在通缉我,你去看看镇上的布告栏。”
男子一听,眉头紧皱,说:“那不行,这箱子瓷器得趁早转移。”黑子顾不上那么多了,目前来说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话说那日,镖局运送一大箱瓷器入京,配备了大批的能人义士,跟随镖车一同入京。先是进入陆路,然后再转入水路。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希望能顺利安全地到达京城。
那日烈日炎炎,车轮的轱辘声响彻田野,它碾过碎石,行进在平坦的道路上。队伍的左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右侧是悬崖峭壁,上面长满了枯黄的野草,布满了整个山头。
扶着镖车右侧车头的一个男子用手遮挡着猛烈的日光,呼喊道:“这天气怎么这么热,晒得老子喉咙口直冒烟。”队伍后头另一个男子左手食指和大拇指捏了捏衣领口,不停地往内扇着风,嘴里嘀咕道:“烦死了,热得难受。”镖头听闻,朝后挥了挥大手嚷道:“后头的兄弟快跟上,过了这个山头便离码头不远咯,大家坚持呀。”众位兄弟喊了一声:“好咧。”
雄赳赳气昂昂,大部队朝着前方挺进,虽然已经很疲惫,但是白晃晃的日光并不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鞋子踩踏在泥土地上的声音,车轮轮轴转动的声音,大汉的叹息声,水壶晃动声,还有田野间的知了鸣叫声,使得这个夏天显得有些聒噪。
“镖头,你看!”一个男子转过头面向石壁,右手食指指着山壁上滚落的石块喊道。说时迟那时快,巨石滚落,砸得队伍里的男子纷纷四散逃窜。“怎么回事?”镖头大声问道。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说着石块扑面而来,众人慌了手脚,双手抱着脑袋,抛下镖车作鸟兽散。
这时,空中一阵旋风起,卷起满地风尘,一个黑衣蒙面男子腾空而起。他手持刀剑,冲向镖车。“留下镖车,否则莫怪我无情。”男子大喊一声,众人纷纷逃避。
一时风云乍起,卷起漫天残云,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在江湖上刮起!
手起刀落,一道道刀光剑影,刷刷地砍过皮肉,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撕裂声。领头的男子左手握住受伤的手臂,滴滴殷红的鲜血顺着胳膊滴落,渗入黄色的干燥的土壤。镖头见他气势汹汹,众位兄弟不是他的对手,忙挥挥大手朝众人喊道:“撤!”
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住手,撤离了现场,还有几个人仓皇逃窜,连搭在镖车边上的衣物都忘了拿。有些人一手扶着自己受伤的兄弟的肩膀,一边回过头遥望,嘴巴里忿忿不平地说:“小子,下次不会放过你!”眼神里带着遗憾和狠辣,不忍直视。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睫毛在风中微微抖动了一下,双手握住镖车的把柄,将上面盖满稻草,嗖嗖地往田园深处走去。
待到夜深人静之时,他偷偷地将这一车瓷器藏到了一户人家的牛棚内,掩人耳目。
眼看着瓷器丢失,龙门镖局人心惶惶,唯恐京城里的军阀怪罪下来,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镖头试图掩盖这个事实,派人重新运送了一批瓷器到码头上,不曾想还是被去码头巡逻的总管耳目发现了。
那这箱瓷器到底在何处?那黑衣人又是何许人也?一切似乎成了一个谜团。
镖局里早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俗话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黑子这颗老鼠屎可是坏了镖局这锅粥,连镖头都容不下他了。衙门的找上门来要人,一群衙差气势汹汹,二话不说,逮住镖头便问:“黑子人呢?”说完拉起镖头身边一个身材矮小,唯唯诺诺的小厮的衣领。那气势,凶得不得了,怒目圆睁,真真是要把人给吃了的模样。
镖头从容地伸出左手推开了他的手,笑眯眯地说:“官爷莫动怒,在下这就把这不争气的家伙给叫出来!”随后他对着身后的一个小厮使了一个眼色,说:“看茶!”
这镖头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面对衙差不卑不亢,他们便也不敢胡来了。
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从厅堂内走了出来,神色慌张,但是见到这群衙差,反倒壮起胆来,恨恨地说:“有什么冲我来!”衙差一听,刚消下去的怒火又冒出来了,大呼一声:“来人,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绑了!”
镖头一见现场气氛不对,立马按住了黑子,右手撑出,推在衙差的胸口,说:“官爷息怒啊。”黑子倒是一脸的正气,说:“我有手有脚,走就走,不用你们绑!”说完他踏着大步跟着一群衙差出了镖局。
这镖局总算是给保住了,现场纹丝不动,干净整洁,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话说黑子被押送到府衙,青天大老爷立即命人将他打入打牢,一顿毒打是免不了的。府衙大牢内,空气稀薄,灯火昏暗,怨声载道。一盏盏有着白色搪瓷灯罩的灯绳在天花板上晃动着,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昏暗的审讯室内,灰色的脏兮兮的墙壁上空有一个正方形,一个风扇叽咕叽咕地转动着,外面的月光透过这个小窗户照射了进来,在地面上映照出一片淡蓝色的光。
室内的木架子上绑着一个男子,赤裸着上身,下身是一条白色的灯笼裤,瘦弱可怜。他耷拉着脑袋,犹如一条待宰的鱼,偶尔抖动着,即便是抖动,也是微弱的。
他干裂的嘴唇显示他已经好几天没喝水了,但是他已经无力再喊。在他抬起脑袋的那一刻,“啪”一条粗粗的鞭子抽打在他的身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他的脑袋复又垂落而下。“说不说?!谁派你来的?”狱卒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接着便是一鞭又一鞭,无休止地抽打在他的身上,顿时皮开肉绽。
“没什么好说,除非你们打死我!”黑子倔强地喊叫道。此时的黑子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使劲地晃动着木架子,脸上做出一股杀气腾腾的样子,竟然吓得狱卒连连后退,丢了鞭子,关上牢门跑开了。
走之时,嘴里不停地嘀咕道:“第一次见这样的犯人,好可怕。”自己反倒是被吓得瑟瑟发抖。
狱卒抖抖索索地从牢里走出来,到了衙门的大堂上,用左手拍打着胸口,右手从堂上随手拿了一杯白开水,一边喝一边拍着胸口,喘着粗气,竟然瘫软在地上。他眼睛斗鸡眼了,直直地喊叫道:“青天大老爷,我是没有办法了。”
青天大老爷吭了一声,说:“哦?”左手背后,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若有所思。
这回青天大老爷亲自上场了,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踱向牢房,面对黑子他面带微笑。他上前轻轻地拍打了一下黑子湿漉漉的肩膀,笑眯眯地问道:“黑子兄弟,我的下属不懂事,亏待了你,真是不好意思。”说完向他双手作揖赔了一个不是。“呸!猫哭耗子假慈悲。”黑子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恨恨地说道。
“来人,给黑子兄弟松绑,送他去春香楼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若有怠慢,有你们好看的!”说完故意瞪了一眼身边的狱卒。狱卒见状,猜不透这青天大老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带着满肚子的狐疑给黑子松了绑。
“早该这样。”黑子轻轻地说了一句,他揉了揉自己被麻绳磨得生疼的手脖子,撑起胳膊,做了几个扩胸运动,仰了仰脑袋,扭了扭脖子,款款出了牢门。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狱卒转头问淡定的老爷说。青天大老爷伸出左手晃了一晃,示意他不要多嘴。他捏了捏自己的胡须,伸出右脚踏向前方,轻声说:“本老爷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