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宴
饭厅中大家团团坐在一起吃饭，白老爷从外面踱了进来，身着浅灰色长褂子，头发黑色里夹杂着白色，嘴唇上边长有一圈黑色的胡须。他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为人老道诚实。他一迈进门槛便开口说道：“翠竹，饭好了吗？”夫人转过头来，小声朝着外头喊道：“小莲上菜。”
屋外头小莲低着头，手中拿着一个红漆木盘子进来了，上面摆放着一盆盆美味佳肴。饭厅的中央是一张木桌子，上面摆放着无数菜肴，是有名的苏菜，有清汤火方、鸭包鱼翅、水晶肴蹄、松鼠桂鱼、西瓜鸡、盐水鸭、清炖甲鱼、鸡汁煮干丝等。
“回夫人，菜上齐了。”小莲回答道。“好了，大家都入席吧。”夫人翠竹和气地对大家说。“东笙，你坐这里。”翠竹小声说道。东笙依着翠竹的吩咐坐到了对应的座位上，席间客气地与大家寒暄起来。翠竹拉过一个姑娘坐到了东笙的旁边，双手按在那个姑娘的双肩上，对东笙说：“东笙，这是你的表妹玉珠。”
玉珠，东笙的表妹，成长在富贵人家，气质优雅，然大小姐脾气颇重。与东笙青梅竹马，刁蛮任性。
翠竹拿起木筷子从桌面上夹了一只鸡腿放到她的白瓷碗内，又夹了另一只鸡腿放到东笙的白瓷碗内，说：“你们两个吃吧，喜欢吃什么我叫厨房马上做。”玉珠见夫人如此客气，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正说着，鸣凤从外头进来，手中端着一盆芦花鸡放到玉珠小姐的面前，惊讶地说：“玉珠小姐，你怎么来了？”玉珠抬起眼望了一眼她，没有出声。玉珠将自己碗里的鸡腿放到了东笙的碗里，说：“东笙，你多吃一些。”
玉珠待东笙好，这一切白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白老爷从盘子中夹了一个鸡腿放到白夫人的碗里，轻声说道：“夫人，这几年我在外边做生意，家里都是由你操心，你辛苦了。”夫人翠竹拿着木筷子横在嘴边，微微一笑。席间，众人其乐融融，时不时能听到筷子瓢羹碰击瓷盘瓷碗发出的声音，还有吃饭声喧哗声。“老爷，这青宝庄的生意如何？”翠竹认真地问道。白老爷一边埋头吃着绿油油的小青菜，一边回答道：“一切都好。夫人，吃饭要专心，好好吃饭不谈生意。”翠竹有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打眼望了一下老爷的表情，低下头扒了几口饭不再出声。
玉珠吃了一小碗软糯的米饭，小心翼翼地放下木筷子，提起欧根纱裙摆，站起身，朝饭桌旁边的一架钢琴走去。她穿着坡跟高跟鞋，鞋面缀着用珍珠串成的蝴蝶结装饰，一边迈着优雅的步伐，一边有礼貌地对众人说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正说着，她走到了那架木制钢琴边上，挽起裙摆，坐到琴凳上，灵巧的双手轻轻地按在黑白琴键上，手指关节微微弯曲。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披着一件香奈尔珍珠外套，一袭长发自然地披散于背部，发梢微微卷曲，散发出一股柔美的女人味。
她转过头，对在座的众人说道：“今天我来弹一曲钢琴曲给大家听，《蓝色多瑙河》。”众人纷纷鼓掌，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随着手指在琴键上轻轻弹拨，美妙悦耳的琴声流淌了出来，充斥着每个人的细胞，听了似乎要飞起来了。大家陶醉于乐声中，无法自拔。
丫鬟们偷偷地站在门边倾听，不时地将头凑到菱花格子门窗旁，小声议论道：“这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刘妈从屋里头出来，伸出双手朝她们挥了一挥说：“走走走！”刘妈，夫人翠竹的贴身婢女，一直服侍她，跟着她嫁到了白家。半晌刘妈悄悄地对丫鬟们说：“玉珠小姐到我们家，你们呀有耳福了。”丫鬟们纷纷点头，竖起耳朵倾听屋里面的乐声。
屋里面的乐声戛然而止，玉珠站起身来，小声说道：“好了，演奏完毕。”众人皆鼓掌称好。翠竹笑着说：“玉珠啊，弹累了过来歇歇吧。”玉珠起身走了过来，对翠竹说：“谢夫人款待。”吃完晚饭，小莲端了一盆果盆上来了，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西瓜片，哈密瓜片，菠萝片，火龙果片。“吃一些饭后水果吧。”小莲说道。东笙点了点头，拿出一片哈密瓜片放到翠竹手里说：“妈，吃一块。”翠竹点了点头，接过了水果片吃了起来。
夏日的天气有些闷热，院子里的知了在枝头乱叫，咕叽咕叽，焦躁不安地很。“大家到外面乘凉吧，院子里凉快。”翠竹对众人说道。说完众人纷纷走到院子中，围坐在石桌旁，静静地体会着夏夜的宁静和些许喧闹。“怎么不说话呢？”翠竹走到东笙和玉珠的身边，一只手按在东笙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按在玉珠的肩膀上，弯着腰低着头小声说道。玉珠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东笙手足无措，轻轻地揉搓着自己的双手。
“表哥，你这次去外边学了些什么？能否教教我？”玉珠试探性地问道。东笙淡漠地说：“没学什么。”玉珠见他对自己如此冷漠，难过极了。她竟然抽泣了起来，泪眼婆娑。“姑妈，这东笙表哥去了一趟大城市，变得不搭理人了。”玉珠拿着一条白色绣紫色蔷薇花的手帕擦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哭着说道。翠竹有些生气，对东笙说：“快安慰一下你表妹啊！”东笙无奈地小声说道：“玉珠表妹，你别哭了，哭多了便不漂亮了。”玉珠一听，连忙停止了哭泣，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一面镜子照了一照，口中嘟囔道：“妆都花了。”
“哎，小姐，你可以走了。”刘妈提醒道，“这天都黑了，再不走你回不了家了。”“谢刘妈提醒，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玉珠嘟囔道。翠竹倒是有些不高兴，双手交叠放于肚子上，说：“怕什么，大不了住这里，客房多的是，姑妈给你留一间最好的。”玉珠一听，脸上飞起一丝得意的神色，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白家大门外，一辆人力车正等候在院门口，这车夫身着深灰色上衣，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灯笼裤，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三角帽。他握着车把手，回过头来对玉珠说：“小姐，准备好了，我们走吧。”玉珠朝他点了点头，踏着脚踏，钻入了车内。
夜色朦胧，黑漆漆的暗夜犹如一块黑幕遮住了整个街道的光芒。“车夫，快点好吗？”玉珠朝着外头对车夫喊道。车夫小声应答了一声，朝着朦胧的好似蒙着一块透明塑料布的黑夜里奔去。玉珠小姐用手帕扇了扇自己的脸庞，感觉到有些燥热。“这又热又干燥的夏天什么时候能过去呀？”她小声嗔怪道。
过不了多久，车子便到了她的家。她起身下了车，走到府门外，拉住锁环敲了一敲，厚重的朱漆色的镶嵌着一排排铜帽的木门打开了，一个老大爷探出半个身子来，他小声说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正说着，玉珠踏进了屋内，只见里面一片亮堂。这是一座中式的宅院，屋里头出来一个妇人，嚷道：“玉珠，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说完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内。屋子里一片亮堂，她望了一眼吊灯，突觉有些刺目，用手遮挡了一下。
“女儿，快坐下，跟娘说说你姑妈待你如何？”玉珠的娘亲小珠问道。“娘，姑妈待人和气，对我更是亲厚。”玉珠如实回答道。小珠一听，放心了，拉过她的手拍了一拍，说：“女儿，不早了，快去睡吧。”玉珠点了点头，嘴巴弯成一个弧度，说：“好的，娘亲，您也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呢？”“早起？”小珠不解地问道。“你看你，明日可是个重要的日子，白龙镇一年一度的瓷器节。”玉珠皱着眉头提醒道。
小珠愣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哟了一声，说：“你看我这记性，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被我给忘了。真是老了，不中用了。”玉珠听此言心里一乐，趴在小珠的腿上，双手合并枕在脑袋侧边，眯了一下眼睛，嘟着嘴撒娇道：“娘一点都不老，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小珠听了她的话，心中如同吃了蜂蜜一般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