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好好活下去
“死鱼？”
“司——宇”年轻医师拉着长声读道。
“就是死鱼。”小苍骂了一句。
“哎呀无所谓了。”秋果躺在手术台上，翘着脑袋说道，“是你救了我？”
“怎么谢我？”司宇怪笑着反问秋果。
“要谢，我也该谢叶子。”
“又不是她救得你！”司宇有些恼怒。
秋果没工夫和司宇吵架，他看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心脏超改失败，我给你做了手术。”司宇走过来，将纱布取下，却见伤口处有血液流出。他扭头对小苍呵斥道：“我不是让你看着他，别叫他乱动吗？这都流血了！你上点心行不行？还要不要解药了！”
小苍不服气道：“他是人，不是木偶。他非要动，我有什么办法！”
司宇拿来镊子和棉球，仔仔细细的给秋果清理创口。“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我真该考虑，要不要把你的解药减半，虽然不至于死掉，但绝对能让你模样变丑陋。”
“你混蛋！”小苍气的快要哭出来，老天爷怎么让她碰见了个无赖，不，是无耻之徒。她来给队长的家属送抚恤金，送完，正要离开复苏城，在医院门口遇见了前来搭讪的司宇。小苍见他长得挺好看，就和对方聊了两句。只感觉司宇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整个人便昏迷了过去。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身处这间地下室。起初小苍还以为，司宇是个色狼，想对自己图谋不轨。谁知，他强行喂自己吃了毒药，威胁自己照顾病人。而这个病人，便是秋果。
别看司宇岁数不大，外表是个毛头小伙子，可处理起伤口来，那是相当心细。“她什么情况？”秋果给了司宇一个眼神。
“她啊。”司宇放下手中的家伙什说道，“我抓来照顾你的。”
“能不能换个人？”秋果小声的询问。
“她怎么？”司宇好笑道，“看她那意思，你俩原本认识啊，这不更方便吗？”
“认识不假。”秋果苦笑，“谈不上有仇，但也没给人家留好印象。”
“哎呀，凑合着使唤吧，我一个人忙活不过来。”司宇也为难，“我转了大半个医院，就她是孤身一人。复苏城的人本来就不多，再莫名其妙少个人，很容易被发现。”
“你俩说什么呢？”小苍站的稍远，根本听不清两人的谈话，“两个大老爷们叽叽歪歪说悄悄话，恶不恶心？”
“原来是误会。”司宇打着哈哈说道，“你们两个认识，你怎么不早说，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
“谁跟他认识？”小苍一脸的嫌弃，“姓秋的，你救我一命，我也照顾了你三天，咱俩扯平了昂。”
“我给你钱，不白伺候。”秋果连忙应和。
“谁稀罕你的臭钱，你以为都像你似的，爱财如命？”小苍毫不留情的鄙夷。其实她误会秋果了，秋果之所以喜欢钱，为的并不是自己。这三年的时间，他挣了不到二十万，可真正花到自己身上的，不过九牛一毛。
说到钱，秋果联想到瑶梦，不自觉的又黯然伤神。心脏疼痛，敌人围剿，他认为自己这次是必死无疑，可命运总爱开玩笑，愣让他活了下来。
秋果叹了口气，他问司宇：“叶子呢？她怎么样？”
“她和你一样，都被人体超改过。她能有什么事？”司宇无所谓的说。
“她也被人体超改过？”秋果回想起叶子的身手，那也就是说，自己也可以像她那样？这岂不是无敌的存在？
“目前，全世界人体超改的案例就一个半。你算那半个，另一个是叶子姐。”
“我算半个？”秋果有些费解，“半个是什么意思？”
司宇隔着纱布敲了敲秋果的心脏，“你心脏坏了，属于残次品。”
“可叶子的眼睛也是失明了呀。”秋果有些不服气。
“她是天生的。”
“……”秋果依然坚持道，“你不是说，给我做手术了吗？”
“我是人，不是神。”司宇抱着手，得意笑道：“虽然我的医术比较高明，但你这不是普通的心脏啊。”
“我心脏到底怎么了？”秋果总听他说，自己的心脏超改失败，可到底失败在哪里？
司宇不慌不忙的拿起一张影像图，“给你打个比方，普通人好比是一辆摩托车，改造人就是一辆坦克，而心脏好比是发动机。你心脏超改失败，就好比坦克用着摩托车的发动机，你说它能不出事吗？况且你心脏本来就有问题，你家里有心脏病遗传史吧。”
确实，秋果的父亲就是犯了心脏病，送复苏城不及时，半路死了。
秋果吐了口气，“那我这儿还有得救吗？”
“我把你的心脏恢复了原样儿。”司宇分析道，“虽然你被人体超改，但你只要保持正常人的行为能力，不让心脏超负荷，就没什么大碍。再活个二三十年，应该也不成问题。”
司宇见秋果沉默，又补充道：“你就是忒瘦，个头儿又不高。”
“体重和身高，跟我的心脏有什么关系？”秋果听到这两句话就来气，他难道不想变得壮一点，高一点？逃亡了三年，玩命了三年，吃饱一顿饭，对他来说已经属于奢侈。他能活到现在，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没什么关系，我就随口一说。”
“滚。”
“你就这么对待你救命恩人？”司宇脸色有些难堪，可秋果知道，他是故意装的。虽然两人刚刚认识，可有种感觉叫合胃口、对脾气，下意识已经把对方当做了朋友。
秋果还是不解，“你怎么找到我的？”
“当然是叶子姐告诉我的啊。”司宇给秋果解释道，“当初你从超改实验室出来，差点就死了。叶子姐给你的心脏扎了一剂强力针，暂时保住了你的命。”
“那她为什么不辞而别，把我丢在沙漠呢？”秋果对叶子的做法，有些无法释怀。
“虽然我是新联邦的人，但我还是想说。人体超改有多么稀有，这不用我给你解释吧。当时我们新联邦的接应部队到了，如果发现了你，肯定要把你带回去的，你觉得我们会轻易放你离开么？”司宇一脸的笑意，“不是止我们，改造人对任何势力都算作威胁。要么使其加入，要么视其头号敌人。叶子姐，觉得你不会加入我们，所以才故意把你留在沙漠。”
司宇又说：“她不是把唐刀还留给你了吗？这可是我们新联邦的至宝，刀柄里面植入的有GPS，还有监视器和监视器。我就是通过它，找到的你。”
“还有监视器和监听器？”失血过多的秋果，脸色突然红了。
“对呀。”司宇一脸认真讲道，“倘若丢失了，GPS信号又被隐藏，我们得知道在谁那里，必须确保能够找回来呀……咦，你心率怎么增高了，赶紧平复下来，这样对你心脏的愈合不好。”
秋果闭眼不在说话，司宇又检查了一下伤口，确认无碍后，他对小苍讲道：“你好好照顾他，我去药房拿点药品。不管你俩之前有什么恩怨，只要他出问题，你也好不哪儿去。”
“知道啦。”小苍给了司宇一个史上最嚣张的妥协。
等司宇走出地下室，再也忍不住的小苍，咯咯咯的乐个不停。她冲秋果笑道：“姓秋的，尴尬不？”
秋果当然明白她说的尴尬是什么？自己卖刀的一举一动，叶子可能全知道。叶子把唐刀送给了自己，这也是秋果的一厢情愿。
“我渴了。”秋果喊了一声。你敢取笑我，我就使唤你。
“渴着吧。”小苍倚在桌子上，玩着指甲，“你还真把我当丫鬟咧。”
“哎呦，我伤口流血了。”
“流吧。流干了才好。”小苍无所谓的说。
秋果翘着脑袋，咽着唾沫道：“大姐，我真的渴了。”
“渴着吧。”
“我把抚恤金还你。”秋果一脸认真的讲，“不骗你，我当初也是迫不得已。”
小苍见秋果都这么说了，看来他真的渴。也不再为难他，转身给秋果倒了一杯水。可是怎么喝呢？秋果躺在手术台不能动，又没有汤匙。
秋果看着小苍，小苍盯着秋果。
“要不你再忍忍？”小苍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
由于人体超改，秋果的恢复能力相当快。伤口的愈合程度，一天变一个样儿。
到了第五天，秋果已经能下地行走。司宇给他全身做了个检查，点头道：“恢复的很不错。切记，近期不能做剧烈运动。”
“嗯。”秋果张口答应，他在心里还是很感激司宇的。
“我该回新联邦了。”司宇笑道：“叶子姐让我问问你，考不考虑加入新联邦。”
“你帮我谢谢她，暂时不考虑。”秋果直接拒绝了，发生了这么多事，他需要时间捋一捋。
司宇并没有多加劝解，“嗯，随你意。”
秋果把唐刀递给司宇，“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叶子吧，对了，还有这张卡，里面剩的钱我没动。”
“叶子姐，并没有说让我把它们带回去。”司宇挠了挠头，“行吧，我帮你带给她就是了。”
“谢啦。”秋果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哈！”司宇表现出的惊讶很夸张，“我以为你嘴里说不出这个字呢。”
两人开着玩笑，把小苍晾在一旁。
“那我怎么办啊？”小苍急道，“解药呢？”
“你真可爱。”司宇看了小苍一眼，说完这四个字就离开了。
小苍十分不解，她问秋果：“这人什么意思啊？他还没给我解药呢，怎么就这样走了？”
“你确实挺可爱。”秋果捏了捏小苍粉嘟嘟的脸。
“什么意思啊！”小苍打掉对方的手满是疑惑，追问秋果道：“他是不是把解药给你了？”
“你没看出来，他是骗你的。你根本就没中毒。”
小苍否定道，“不可能，他亲手喂我吃的。”
“喂你吃了药不假，可谁说一定是毒药了”
“该死！”小苍骂了一句，“岂不是说，我白白照顾了你一星期？”
“我不会让你白照顾的。”秋果将兜里所有的钱，都给了小苍，“这些够吗？我身上就这些了。”
“这么多！”小苍接过来，至少一万。“你咋这么大方了。”
秋果笑道：“因为我的命很值钱啊，哈哈。”
“切。”小苍给了秋果一个鄙夷的眼神，她明白，对方是在笑话自己，当初甩给他三百块的事。
进城难，出城却很容易。秋果乔装打扮了一下，便和小苍光明正大出了城。小苍送抚恤金的任务完成，打算回南盟。
至于秋果，冀州城肯定是回不去了，得知自己回来，内围区的高层，肯定会派人在方圆百里追杀自己。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养伤。
秋果也想明白了，逝者已矣，自己向来没有做过对不起瑶梦的事。自己努力了，自己也付出了，虽然没留住她的命，但也不至于自责。她走了，自己没死，那就应该好好活下去。多少对得起父母，对得起司宇，大老远的跑来救自己。
秋果唯一憋屈的就是，被当个猴子耍一样，给瑶东打了多半年的工。可看在瑶梦面子上，也就算了吧。
秋果与小苍再次分别。
小苍临走时，说了一句让秋果摸不着头脑的话：“在你身边睡觉，很有安全感。”
某些时候，人比怪物更可怕。为了躲避追杀，秋果向怪物较多的北方行去。
他隐约记得，有商旅说过，北方有个安逸的小村落，很适合养老。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找着，多少走一遭吧。
秋果一边走，一边哼哼不知在哪听来的歌词：
我向北行，期望天晴。
目的何在？脚不能停。
路之尽头，犹意未兴。
左顾右盼，皆无美景。
正是寒冬百花零，一人踱步萧萧行。
望苍天，云遮眼。
曾想安逸度平生，平生度过何其难！
曾经年少得空闲，如今睁眼皆为钱，
向北行！脚不停，
管他何方我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