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全厂大会
眼看厂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余素琴赶紧安排财务肖红英帮忙出份通知，准备紧急召开一次全厂大会。召集工人开会不是财务的份内事，但是眼下只有她愿意不遗余力地为余素琴奔走效劳。
第二天上午，全厂大会在饭堂里进行。全厂三十几号职工济济一堂，包括食堂张大爷和孙大娘、门卫刘大爷都有份儿旁听，只有田军和林小年两人缺席。田军九月正式离职，但是自从提出辞职就开始请事假，不再露面。
公司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全部人凑在一起，这感觉特别新鲜有趣，明知道没什么好事宣布，个个却像参加表彰会一样容光泛发，会场上叽叽喳喳，欢声笑语不断。
这样的场面余素琴没有经历过，一厢情愿地以为开全厂大会跟念书时开个班会没有两样。杵在这一群人前面，大约一刻钟时间，她终于认清一个事实——眼前的男男女女并不像当年的男生女生一样自律。她揉着太阳穴，不知道怎么开始自己的开场白，假如现在有个大喇叭多好。
“静一静，静一静！”肖红英一边拿铲子敲着食堂盛饭的钢盆，一边嚷嚷起来，“赶紧找位置坐下来！我说……没坐下来的人……赶紧找位置坐下来！”
“肖财务，别太大声，你胸前的衬衣扣子都崩开啦！”
徐彪观察得很仔细，一句话把大伙儿的注意力集中了起来。
肖红英低头一看，果真扣子开了，顿时脸红了起来。余素琴帮她把扣子扣好。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会场居然安静了许多。
“金狗，让你赶紧坐下来，你听不见啊？”肖红英点名批评金狗。
“我不是正在找座位吗！”
“你跟前不就空着位置，非得往人家女工堆里扎，要不要坐人家珍珍腿上去啊？”肖红英半开玩笑地揭露金狗的心态。
全厂哄笑。金狗尴尬地挠挠头，乖乖地在男工队伍里坐下。他屁股刚落座就被杨德顺拍了拍狗头，教训他丢了男工的面子。
“大家保持安静。下面时间交给我们余总。”
肖红英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余素琴身上。立马男工群里窃窃私语起来，好些人脸上流露出神秘的笑容。余素琴假装没有看到，不动声色地环视着会场。
余素琴严肃地说：“刘大爷，今天开会，是严肃的场合，不是逢场凑热闹，请回去穿件衣裳再进来。”
光着膀子的刘大爷摇着扇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张大爷和孙大娘悄悄放下手里正剥着的豆荚。
“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主要说两件事情——”余素琴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第一，公司法人更替；第二，田厂长离职。”
“志宏包装厂是陈宏建跟我共同出资创建起来的。他和我各占有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从办厂到现在，七年时间，厂子从十来人发展到现在三十余人，在座之中有些人从办厂初便来了这里，见证着这段时间厂子的发展壮大。尽管现在陈宏建跟我分道扬镳，离开了志宏包装厂，但是我由衷感谢他这七年的付出。同样是老板，前面七年时间有陈宏建冲锋陷阵，我过得很轻松惬意。这个时候他离开了，志宏包装厂还是志宏包装厂，只是对这个厂子负责的人换成了我余素琴。”
“我在一个比较尴尬的时期接手志宏包装厂，公司订单量严重，经历着办厂以来困难的时期。困难是不能回避的现实，但是我并不悲观，我相信前途是光明的，淡季只是一个不会持续太久的阶段。我们办厂七年，我们有扎实的根基，毛毛雨过后我们会更加枝繁叶茂。总之，我对我们厂的未来充满信心，你们呢？”
“我信任余总，我有信心！”
肖红英第一个表态。其他人交头接耳，没有想要配合的意愿，也没有泼冷水的打算。工人们这样的反应余素琴很满意，她早就预料到了，甚至设想情况会更坏。
“谢谢英姐！”余素琴微笑着朝肖红英点头致意，然后回头对着大众，接着说，“今天，哪怕有一个人对我余素琴表示支持，那么我余素琴也会对她、对整个厂子负责到底，让大家安安心心工作，踏踏实实挣钱……”
“余总，我们老两口支持你！”质朴的孙大娘高举拳头，喊响口号，那股年轻时为共产主义事业摇旗呐喊的热情突然涌入胸腔。
余素琴冲着孙大娘连连点头，像极了革命同志间的默契。
“说完第一件事，我再谈谈田厂长辞职的事情。田厂长突然辞职，我很意外，毕竟他在厂里工作了这么多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辞职，他没说，我也没有问。我接受他辞职，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也不是一时冲动。人各有志，在我们最需要团结一心的时候他忍心舍我们而去，这样的人不是我们的伙伴。田厂长在厂里服务了六年，这期间干得好或者不好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在临走前他确实严重失职，弄丢了订单档案和派工单档案，为我们开展有针对的的工作制造了障碍。本来我们约定好在他离职前做好工作交接，可是现在连他的人影也见不到，这让我严重质疑他的人品。”
“田军那汉奸，走就走吧，早就看他不顺眼！”心直口快的徐彪嚷道。
大伙儿又议论开了，似乎都赞成徐彪的说法，可见田厂长平日并没有好的人缘。
“其实就田厂长辞职这件事，我想谈的不是田厂长，”余素琴顿了顿，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我想谈的是新厂长的人选。我是这么想的——在外面招人不能即插即用，倒不如在我们现有员工内部挖掘。”
一听说新任厂长要在内部挖掘，下面的人顿时热情高涨，倒不是说人人都有做厂长的念头，只是人人都好奇谁会这么好运。在这三十多人的队伍里，假如能混上厂长那可是一人之下的头衔，特别长脸呀！
“我准备设一个人事管理厂长，一个技术厂长。人事管理的厂长我已经有了主意……”
不等余素琴说完，底下的人已经嚷嚷开了：“就英姐呗，还能有谁？”
可见肖红英担任厂长众心所向，没有异议。
“至于技术厂长嘛……”余素琴故意卖了个关子，“因为我对大家不够了解，只有往后看看。当然，如果有人愿意干，他可以向我毛遂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