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2. 封疆大吏

  终于返回皇宫，小王子埋怨了希林一番。“想不到你一放假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这么不喜欢皇宫吗？”
  好在有钟楼上奇妙的经历，希林还能和小王子吹嘘一通。小王子听得啧啧称奇，惊呼：“有这么厉害的匠人，我要派卫兵去请他来皇宫表演！”
  希林就当他随便说的，也没放在心上。倒是小王子说：“这几天啊，有重要的事情，我们又不能出去玩了。”
  寝宫的阳台面对大海，帝国首都最为壮阔的海景尽收眼底。小王子带着他踏上阳台，温暖的海风徐徐拂面。
  “你看——”
  他指着远处海平面的尽头，有星星点点的舰队正在朝帝国驶来。希林视力比较好，看得清楚。小王子手里还攥着个单筒的望远镜，拉长以后可以仔细观察。
  希林接过望远镜，目镜内的船只更加清晰。
  行驶在最前方的旗舰是一条龙首战舰。战舰的形态修长，约有二十丈。两面三角形船帆迎风展开，于海面上乘风破浪全速驶来。后面十余艘类似风格的战舰紧随。
  “这是做什么，要开战了？”希林一惊，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哎呀，没有啦……”小王子一脸没所谓的轻松样子，但转而又想，皱着眉头说：“不过，大概是我们家要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了。”
  “那是镇守海对面的大将军，前来拜访陛下。”奥斯滨沉稳地解释。
  原来是做客，那么虚惊一场咯。但这阵仗未免有些大啊。希林又举起望远镜仔细看。
  每一艘战舰都披着五彩绸缎的装饰。两侧船舷上盾牌矩阵涂绘了崭新的画面。再看船上的人，个个穿得花里胡哨，有人还化了妆，远远看上去像是唱戏的一样。船上敲锣打鼓的，有专人奏乐。一路上又唱又跳地过来。
  嗯……这扮相的确是有点喜庆。
  可是怎么说呢，古代人打仗的时候也穿这么喜庆的。您别看出土的雕塑都灰头土脸的，实际上那会儿的人欢乐着呢。你要说他们是来过节的也没错，但是谁能保证他们等会不动手呢。
  希林保留怀疑的态度，将望远镜归还给奥斯滨。
  “克洛斯塔家族。”奥斯滨解释道，“他们镇守在海对面，被誉为保护帝国免收侵扰的海贝。我们是明珠、他们是贝壳。”
  是个比喻。也很容易理解。帝国位于海角上，一向被誉为明珠。这里商贸频繁，文化繁荣，是人类世界的一盏灯塔。但繁荣的城市也十分脆弱。对面的广阔土地上驻扎着守卫帝国的军队，其规模之大，堪比一个国家。
  “他们来干嘛？”
  “过节……每年都来的。向帝国皇帝上供，同时接受封赏，就是一种礼尚往来。不过今年的规模好大。”奥斯滨说。
  “不止这个呢，他们这么多人过来，恐怕是要将‘那件事’提上日程了。”小王子非常担忧，忧虑中又透着无奈。
  “什么事？”
  “和亲。”他坐在宝座上伸伸懒腰，无精打采地说，“据说每一届的帝国皇帝都会挑选大将军的女儿作为儿媳，有时候帝国的公主也会嫁过去。不然怎么保证他们忠心无二呢，对不对？”
  希林把之前的种种过往串在一道，好像明白了。
  “你看现在我们家，就是我和哥哥嘛。他们去年就放出话来要把最美的女儿嫁给哥哥，将来做帝国的皇后。父王也没办法拒绝嘛。”
  “哎，也不知道哥哥心情怎么样了……”小王子长长地叹一口气，“他们今天晚上就会抵达帝国港口，我肯定一整天都要待命迎接他们咯。又不能离开寝宫，今天好无聊啊……”
  果然，这一整天从早上看到舰队以后，仆人们就把小王子打扮成了一个衣服架子。一层层的丝绸衣服里三圈外三圈裹上，纯金的首饰、各种宝石的项链全都挂上，一直穿到绝对塞不下另一件了为止。小王子也甭想动弹了，无奈地看看自己的侍从们。
  侍从也有专门迎接贵宾的一套华服。每个人都穿得闪闪发光，昂首站立着陪同。
  希林穿这身倒是显得他人更加精神了。奥斯滨帮他换了个发型，烫了一些卷，就变成帝国很流行的飘逸长发了。不过少年还是很怀念家乡的那条辫子。嗯，混搭。
  傍晚的时候，小王子带着自己光彩照人的侍卫队华丽丽地来到皇宫大殿。而那里，早已有许多人等候。皇帝陛下与皇后同样衣着光鲜。全部的仆人盛装听候。
  还有帝国重要的大小官员也在场。税务官、财政官等等都颇为熟悉。总共一百来号呢，场面非常壮观。
  帝国这一天呢，大街上也是张灯结彩。居民们像是欢庆节日一样。
  可惜希林不能亲自去街上感受这样的气氛。他站在许多侍从的身后，因为位置需要论资排辈。他只能从许多人的后脑勺间隙里瞧着外面的热闹。
  帝国的皇宫大殿向市内俯瞰，一条长长的皇家步道联通整个帝国。所有的重要景物尽收眼底。而这一路上张灯结彩，人群围绕着步道欢呼。
  终于舰队靠岸。海港上也是一番热闹景象。盛装的仆人迅速铺开地毯，欢迎镇守大将军登陆。仆人们举着彩旗，有孩童跑在前面撒着花瓣。大将军一行人踩着红毯下来。
  仆人牵来骏马，一行人上马。后面还有八抬大轿，有女眷跟在将军一行身后。
  再往后，是举着各种礼物的仆人。什么东方的瓶瓶罐罐、丝绸、雕刻，整箱的金银，数不胜数。全部的人陆续下来，又整备了很长时间。
  他们声势浩荡地港口出发前往皇宫。帝国这边也有专门的官员接应。因为辎重颇多，队伍走得很慢。仆人们还需要将队伍最后的红毯卷起来铺到前面路上，滚动着前进。
  等他们终于走到帝国皇宫，爬上一千多个台阶，已经是深夜。皇宫在无数火把的映照下金碧辉煌。
  再看来客，是一位皮肤略略黝黑的大叔，长脸，一圈整齐的络腮胡子。面容坚毅冷峻。他身穿暗红色的丝绒袍子，带着金光闪闪的饰品。腰间一柄长弯刀，带着金穗子。
  跟和蔼可亲的皇帝相比，这位大将军就显得非常威严了。希林能感受到皇帝陛下内心的惶恐。对于比较熟悉的人，他能更加容易地倾听心声，就好像从嘈杂中分辨出熟人的话语那样。
  陛下很慌，因为是第一次见面，对这位将军没有任何了解。
  而努力地去寻找大将军的心声，希林只听到一片沉静。
  论尊卑，大将军要向皇帝陛下屈膝问候。他不卑不亢地单膝下跪，有使臣替他宣读问候。都是些客套的内容，冗长又无聊。
  好不容易等他读完了，皇帝这边还有回应的话需要宣读。
  而且不晓得是几百年前就拟定好的大纲，中间竟然还把皇帝陛下的名字读错了。那个侍从很紧张，连忙改口重新念。陛下也没有任何生气的反应。
  一些基本的仪式结束，大将军站起身。他的脸色很阴沉，皇帝故作镇定，温和地说：“我们已经准备了欢迎晚宴，还请将军入座。”
  群体的气氛略微缓和了一些。仆人们靠向两侧为来宾腾出过道。皇帝与大将军携手并肩走入殿内，然后全部的人都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