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8. 重回人间

  希林脑袋浮出海面，头顶上乌鸦不住地盘旋。这里又是风和日丽的德里纳海，海水清澈见底。
  远处的海面上，小船随波逐流地飘荡。希林看到上面的人在招手。“喂！希林！”纳特站在船舷，努力晃动身体。
  希林也招招手，示意自己还活着。他看得清船上同伴惊讶的举动。
  同伴们都没有船桨了，任由小船飘荡。自然也无法划回来接他。希林只好奋力地游过去。他其实没有学过游泳，全凭着自己不需要换气的体质，胡乱扑腾，扑腾得多了，也掌握到窍门。终于追上小船，回到同伴们身边。
  “希林，你还活着！”纳特有气无力地拉起希林，眼睛哭唧唧地，却一滴眼泪都没有了。看他憔悴的样子，就剩一张皮了。“谢天谢地你还活着，我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没事啦，我们都活着，不是嘛！”希林笑嘻嘻地摆摆手，再看周围的同伴，所幸每个人都在。
  “谢谢你，希林，把我们捆在一起，大家才得以幸免。”罗尔的话说得有气无力。
  大家都瘫在船里，谁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可惜，我们的食物和水全都掉进海里了……我们这样漂流整整一天了……”纳特说。
  难怪大家都这么虚弱。而且连日来航行在海面，每个人都被晒得非常黑，又黑又瘦的，像恶鬼似的。
  “希林……怎么就你还白白的……你怎么晒不黑……”安塞尔用仅剩的力气吐槽。
  巨大的海浪波动，将小船向前推进了很远，原本说一周能漂到的海岸，其实就在眼前，明天就能到了。船桨没了，没法划船，大家只好等。
  这里距离立特城如此地近，大家还能看到渔民的小船往来。立特城的渔民也刚刚目睹了德里纳海中央恐怖的气候变化，人们今天才敢再次出海。许多小船迎面划来。
  希林不停地朝就近的渔船招手，对方终于发现不对劲，赶来搭救。渔民们非常乐意帮助修士，拿来船上的淡水和食物喂给他们吃。几位伙伴都有些糊涂了，也不知道吃的什么。渔船牵着小船游回海港，希林就跟着他们坐在一起。
  划了小半天，大家靠岸的时候天还亮着。只有希林清醒着，他忙着把小船抵给船东家，换了点钱，支付渔民的酬谢，剩下的又租住了便宜的旅店。
  大家被海盗洗劫一空，身上一个子也没有了。行李又不在身边，跟乞丐没有区别。那几名伙伴在小旅店倒头就睡，弗拉维大人甚至有点发烧，不打扰他们休息为妙。
  都没有博学的修士为希林解释立特城是怎样一座繁华秀丽的大城。希林随便溜达了一圈之后发现了，这里真不是一般的繁华，绝对远远胜过埃塞斯或者苏兰，这是真正的大城市，比那两座加起来还大。而且从街道两侧粉刷一新的建筑就能看得出，这里不是一般地富裕。
  希林作为一个吸血鬼，尤其喜欢大城市。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在没人的窄巷子里面找到一两个意识不清的醉汉。游荡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他已经吃得红光满面，和一个健康的人没什么区别了。少年乐呵呵地溜回旅店，突然想起来，行李在哪？古温克又在哪？
  港口处有个寄存行李的中转站，花几个钱就能寄存相当长一段时间。离别前纳特千叮万嘱，古温克如果没使坏的话，应该已经把行李放在那里了。管事的本来要下班了，希林冲进去百般苦求，对方才无奈地去仓库里寻找。
  报上每个人的全名，又说出了航班和行李数量、样式，负责人点点头，取来四个大箱子交给他。又勉强同意把小推车也借给他用。
  “放心吧，大叔。我们的旅店就在港口后面，我把行李放好，就回来还你推车。”
  箱子不算轻，少年一个人勉强能推着回去。弗拉维大人和纳特的箱子里都是些日用的物件，锅碗瓢盆啥的；其他箱子里都是衣服，大家重要的票据、信笺也放在箱子里，万幸东西都在。听纳特说，箱子里的钱票，还可以在首都的钱庄换成真金白银，海盗抢了也没用。真是神奇，希林都不太相信。明天一定要亲眼看看。
  “大叔，我还想问一件事情，前不久来寄存行李的那个人，他是我的朋友，但我现在找不到他了。你对他的行踪有印象吗？”
  “这个我哪里会记得！每天几百人进进出出特立城的港口，谁记得哪个是你的朋友！”
  “这……”说得也没错。“哦，他有个特别明显的特征，这个人长得特别丑，简直是天下第一丑，我一辈子都没见过更丑的。”希林随口一说。
  “哈，这么说我有印象！”大叔一拍大腿，“别说你个小孩子，就连我一把年纪，每天看着几百号陌生的脸，也没见过那么丑的人！还是个野蛮人，荒山上抓来的、奴隶！”
  希林一阵汗颜。他自己更愿意称呼古温克为“朋友”啦。
  “诶，我真不晓得他主人怎么想的。”管事的大叔话竟然多了起来，“抓这么个丑八怪回来，猎奇的么？准备卖到动物园去？什么人口味这么重，我真想见识见识。”
  “那个……大叔，就是我啦……我就是古温克的主人……您知道他去哪了吗？”希林尴尬地回答。
  “哈！”管事的大叔都不信，又把希林打量一番，啧啧个不停。
  人究竟去哪了呢？希林还是要追问。
  “哦，那种没有主人的奴隶啊——”大叔完全不肯承认古温克自由人的身份，在他眼里，古温克就是个野蛮人奴隶，“都被送去市政工程部门，修建运河了。”
  希林听得一头雾水。
  “呐，立特城的公共建设可是全帝国出名地好。建设公共区域的劳工，就是所谓的‘公**隶’。他们因为失去了主人，就是这座城市所有人共同拥有的奴隶。”
  希林更是汗颜。想不到，身份不自由的古温克，在这座城市里竟然寸步难行。还会被抓起来做公共劳工。
  管事的大叔看出他的难处了，安慰道：“没关系，可以找回来的。”
  “不过今天太晚了，明天你再去吧，孩子。就在开挖运河的地方，城南边，可以找到他们的负责人。和他们解释清楚，他们会把奴隶还给你的。那么丑的奴隶，估计他们也不想留着。”
  希林委屈地点点头。管事的大叔绝对是被他纯良和善的样子给骗了，还挺关心少年的。
  “明天早上你再来还小推车好了。你看上去是个善良的孩子，那么丑的奴隶都没卖掉，愿造物者保佑。明天你一定能找到他的。”
  少年这才破涕为笑，再三谢过大叔才离开。
  晚上回到旅店，行李箱里夹带的少量零钱救了大家的急。晚饭有了着落，明天的店钱也有了。
  “明天我陪你去讨要古温克吧。”纳特说，“然后我们一起去找钱庄，取点钱出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