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 海妖的歌声
纳特不行，大家一直划到跟前，的确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个窟窿在那。
“海妖，不会已经逃走了吧！”罗尔惊呼。
“不可能啊，她那个样子，明明就是死掉了。”希林仔细检查现场，恶魔已经默默离开，捆绑海妖的绳子，一头还拴在木刺上，另一端沉入海中，不晓得什么情况。
希林把绳子拉上来。
“居然断掉了。你们看这断口。”
“像是咬断的。”罗尔接过来看了看。
“也许风浪大，把海妖的尸体打下去了。我下去看看吧”
说着希林又把衣服脱下来。卷起裤脚小心地跳进海里。
“小主人啊，你就这么跳下去吗！太危险啦。他们都无所谓的尸体，有啥好找的！”
“没事，我看一眼就上来。”希林憋了一口气闷头下去。他不是水性多好，纯粹是不喘气也不会死罢了。身体太轻，又忘记带石块增重，必须要双手抓着教堂的木质墙壁，头朝下向深处爬。
下潜一丈左右，他憋的那口气就不小心吐出去了。水底下模模糊糊一片，视线不算好。少年绕着教堂摸索，又来到入口的窗前。
一看到这，少年又气又觉得好笑。好一个撒耶坦，不愧是恶趣味！怎么就把海妖放在这里了呢。除了他，绝不会有第二个家伙干这种事。
海妖脸上的皮肉已经全都不在，露出鱼面白骨。骨骼的形状跟人类不太一样，整个脸都是平的。发丝倒是完整地保留着，大概是头皮不太好吃吧。
她身上的皮肉也被啃食得差不多了，俨然一具森森白骨。手腕尾鳍上略剩一些皮肉，有许多莹莹发光的小鱼小虾围绕在她周围啄食。木质墙壁上，还散落了许多荧光的鳞片。
“真漂亮……”少年拾起一把鳞片，塞进裤子口袋。
这海妖的白骨姿态妖娆，宛若一幅名画，与身边手持长矛的修士白骨相映，令人浮想联翩，简直能给这两具白骨编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出来。所以才说是撒耶坦的恶趣味，竟然用尸骸创造艺术品。
希林心想，即便只剩白骨，对纳特来说也有研究价值吧。既然找到了，就带回去吧。再说这位修士，无论他是谁，也该带回去交给帕丁主教才是。
刚要动手，希林又觉得教堂深处，好像有一双眼睛在偷窥他。
“希林洛斯——”
有女子轻柔的声音呼唤着他。少年有点飘飘然，他记得教堂的大堂还没有查看过。只是，这次没有发光小鱼照亮。
“希林——洛斯——”
一条水母从眼前游过去。长度超过三丈的触角划过少年的皮肤。他被水母蛰伤，皮肤渗了一点点血出来。
有些小鱼小虾立即凑过来。好在伤口很小，立即就止血了，那些小动物寻觅了一番，失去了方向。
活着的水母比腌渍的更为壮观。它的身体完全是透明的，若隐若现。头部的裙边迷幻地摆动，缓慢地移动。透明的头部里面充满了海水，看不出任何脏器。只有核心出发出光芒，类似幽兰色的火焰。
触角像是发丝，又细又长，与身体不成比例。希林甚至担心它会不会被鱼群咬断。每一根细腻的触角上，又点缀了无数极其微小的发光点。在水母身后散开，形成一大片星光。
水母翩然飘进木窗，将教堂的走廊都照亮。有了水母的帮助，希林小心翼翼跟在后面，钻进教堂的走廊。
水母先是徘徊在厅堂顶上，照亮了四周。看得到教堂内装饰的彩绘和各种精美雕刻的花纹。这些无价的艺术品不能带走，只能浸泡在海水中等待腐烂。
水母又缓缓落下，照亮大厅的深处。这下面的黑暗中，隐匿了无数双眼睛，反射着水母微弱的光芒。仔细看，那些漂浮的墨绿色不是海藻，全都是海妖的发丝。她们成群地居住在这个地方！难怪有那么多的海妖能同时涌出来……沉入水中的人类建筑是她们最理想的窝。
希林的眼睛也映照出微弱的光芒。那些海妖很喜欢他。其中两只游过来，绕着他盘旋。
海妖的鳞片好像矿石一样，表面星光闪闪。在水里看她们舒展开来的身姿，修长曼妙，很是柔美。女子冷傲的面庞，与青绿色的鱼身融为一体，没有半点违和。人类眼里她们是怪物。但造物者又是怎样想的？在造物者的眼里，莫非众生的美貌平等？人的美和鱼的美可以平起平坐？
海妖甚至凑到希林身边，轻轻触碰他，凑近了嗅一嗅味道。哦，对了，大概是因为希林口袋里带了同类的鳞片，她们才如此友好的。海妖的眼珠像石头一样空洞，她们视力很差，根本看不清东西。
这些海妖，她们甚至会发出鸣叫声，类似于海豚，音调很高，似乎带有含义，希林又听不懂。他一不小心吐出一口气。水下讲话这个本事，他无论如何也没有。
海妖们拉着他，往大厅深处去。那群躲藏在教堂的海妖纷纷发出共鸣。把希林当做伙伴来迎接。嘈杂的共鸣声在大堂里不断回响，声音空灵又清澈，堪比人类的音乐。
希林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他看着海妖们傻笑，对方根本不介意他到处乱摸，还很享受与他共处。这种好事，可比做梦还美。他心里只想着多呆一会，委屈纳特罗尔他们等一会吧。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从背后抓出希林，将他往外面托。他还听到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不要沉溺她们的美色，这里太危险了。”
说着那人就带着他向上游动。那人游得极快，一转眼冲出教堂，箭一样露出水面。希林吐了口水，脑子里糊里糊涂的。外面的阳光照射着海面，怎么，已经清晨了？不是傍晚潜下去的么……
“希林！天呐，你还活着！”纳特满脸愧疚，一把抱起他拖上船。“我以造物者的名义发誓，再也不让你下海了。这全都是我的错！”
“怎么了，你哭什么？”
“希林，我们以为你死定了，你潜下去以后，一整个晚上都没有上来！”罗尔的样子有些憔悴，他嗓子都哑了。
“一整个晚上？现在是第二天？可是我……”希林的记忆又有些模糊，他记得那些在身边涌动的海妖，记得自己和她们相处了一小会。
“你被她们的歌声迷惑了。”水面上那个低沉的声音说，“她们会用歌声引诱人类，前往自己的巢穴。”
原来就是那个鲛人，难怪他游得那么快！
纳特忙着帮希林擦干身体，又给他裹上外套。罗尔站在旁边说：“我们发现你下去得太久了，就大喊你的名字，但是根本没用。我们谁也不敢回去，就在这里等着。幸好遇到这位海里的朋友，他救了你！”
希林呆滞地坐在船舱里一言不发。恶魔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撒耶坦拾起船舱里散落的鳞片，喜滋滋地说：“怎么样，漂亮吗？”希林没有回答。恶魔将那些鳞片收进自己的袋子，“做一条项链送给你的女奴隶，怎么样？”
“茉莉吗？她是我的朋友，你说话放尊重点。”希林压低声音说话，尽量不让旁人注意到。
“哈哈！”恶魔带走鳞片，消失不见了。
“看到你们的伙伴都平安无事，我非常欣慰。你们是帕丁主教的朋友吗？”鲛人谦卑地询问。
纳特轻率地回答说：“我想我们是的。毕竟我们刚刚救了他。他一定乐意成为我们的朋友的。”
“哦，这样啊。”鲛人听了，有几分失落。希林注意到鲛人的脸上、手上有些被啃咬的伤口。海水浸泡后，伤口发白。应该说鲛人也救了帕丁主教。“我曾请求帕丁主教，希望他履行诺言，送我一本神圣的福音书。你们可以帮我询问一下这件事吗？如果他愿意赠送，能麻烦你们带给我吗？我只要看到你们的船，就会游出来。”
“好啊。这是举手之劳，我们当然可以帮忙。”纳特点头答应。
“那么我就要走了。你们还有什么事需要我的帮助吗？”
“海水下面，还有海妖和一名修士的尸骨，能请你带上来吗？”希林回答。
“没有问题，请稍等。”说罢，鲛人潜入水中，不多时拖着两具遗骸回来，帮着扔到船上。
“哇，这……”罗尔一看，吓得脸色惨白。纳特都忍不住呕吐。这场面，他们二人可没见识过，还有点受不了。
“哎哟哟，这玩意也太恶心了点吧。死肥肥，你脑子有毛病吧，研究这个干啥呀？”古温克躲在船尾说风凉话。
“你懂什么！”纳特的研究一向不被世人理解，他听了这话就来气。可他也有点不适。如果是一条鱼，被啃食得只剩骨头也不至于这么难过。偏偏海妖有张人脸，看得纳特头皮发麻。
“既然这样，我就先告辞了，等你们的消息哦！”鲛人礼貌地告别。
“那我们也回去吧。”罗尔与古温克一起划船，大家返回了岸边。这两具尸骸他们不知该如何处理，暂且停放在岸边，他们先去城堡汇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