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 云间漫步

  说这是条骨龙，也没那么贴切。一整个怪物完全窜出来抓着悬崖峭壁休息，希林才看到它的形态。
  它更像是一条五颜六色的珊瑚！组成身躯的骨骼沉淀着五彩的矿物，使得它的十几对足是蓝紫色的，而身躯近似红色，背上的脊刺则是颜色自然过渡，末端呈现出淡黄色。每一节骨骼上生长出枝芽一样的脊刺，末端不断分叉，自由地向外伸展。珊瑚龙蠕动着爬行，脊刺就迎风摇摆。
  少年抓着珊瑚龙的脊刺，顺利爬到龙头处。和疯修士一同乘骑。
  升腾的露水凝结在珊瑚龙的脊刺上，竟然能够带着它逐渐飘起。
  “嘿，我们要飞起来啦！万事通，你也来呀！”
  “主人，小心啊！”万事通不肯上来，反而敦促希林下来。
  巨鲸的形态终于完整，全部的湖水都飞上空中。湖底一部分骨骼也随着水珠掺进来，使得巨鲸的尾部有一些污浊。它在干枯的湖面几次翻滚，最终冲入云霄。希林骑乘的珊瑚龙也随着它一同飞向高空。
  希林站在龙背上，脚勾着骨头的缝隙固定自己，手上则舞弄着宝剑试图刺伤巨鲸。几番尝试，都没有成功，他才最终放弃。静静地坐着观看巨鲸游弋，也是不错的风景。
  他现在对兽主，以及类似于兽主的生物没有那么强烈的排斥感了。杀生献祭都是巫祝的一厢情愿，神明本身似乎没有任何意识，不知道喜恶。
  乌云被巨鲸驱散，这一处天空变得晴朗。往生之径的天空昏暗，没有日月星辰，天顶沉重压抑。极远处的天边，好像有乳白色的微光飞速地靠近。
  “那是什么，流星？”希林以为会有危险，连剑都举好了。等了很久才发现，原来光芒映照在更加高远的天空，自己无从触及。那是白鹿兽主，分明可以看到它的鹿角，身形却比上一次见到的更加蜿蜒幽长。兽主划过的天空，闪光的星屑逐渐落下，在天幕上晕染开。
  巨鲸张开双鳍，在高空飞翔。希林驾驭的珊瑚龙被包裹在巨鲸的尾部，一同升上高空。
  “难道它要飞向兽主？”
  巨鲸几乎是垂直着冲上去的，速度极快。一举跃出云层，在高处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万事通所在的位置了。
  只是希林也没想到，兽主划过的天空位于更加高远的天际。巨鲸也无从触及。到了高空空气更加压抑，巨鲸滚动几次后，躯体内的水珠冻结起来，又缓缓落下。
  “古书上记载，天边巨浪翻滚而成鲸，一跃而成鸟，遨游天际，继而化作雨露落下。就是这样的景象吧。”疯修士赞叹道。
  自由下落的感觉很不舒服，内脏都在翻滚，四肢胡乱扑腾也找不到依凭。这一番坠落前前后后持续了一刻钟。
  接近湖面的时候果然是倾盆大雨。大家一起坠入湖中。湖水很深，珊瑚龙挣扎着，将湖中逝者踩在脚下，露出头来。
  疯修士拍它的头，喊道：“走呀，走呀！”
  珊瑚龙才勉强游上岸。它不喜欢离开湖水。二人下来，它又匆匆潜回。
  “万事通，你有没有觉得这湖水涨了？”
  “是啊。”万事通点头。暴雨的声音很吵，他们不得不大喊，“比升上去的要多。”
  他们带来的逝者。已经全部沉入湖底。甚至万事通骑的马，和驮着金币的马，全都死命地冲入湖中。只有希林的黑马不为所动，寸步不离主人。
  “算了，你自己当心！”希林见他实在拉不住马，劝他放弃。万事通一松手，两匹马都滑下山坡，消失在大雨的湖水中。
  “可惜了那些金币。”万事通接连摇头。麻子脸的金币池也随马匹一同葬送。
  “我们一分钱都没了嘛？”
  “还剩一点。”万事通拍拍钱袋，幸好他留了一手。
  “还有多少？”
  “几十块吧。”
  “那还好。嘿嘿。”
  “我的锅，可惜了那几口好锅啊！”
  湖面的雨水间歇，湖水涨了许多，到脚边了。一阵寒风吹过，湖面变得平静。看得到湖底还有许多逝者和骸骨在徘徊。湖面又开始冻结起来，表面结了薄薄一层冰。希林好奇地戳一下，冰层只有一张纸那样。
  相信只要等得足够久，湖面会再次冻结成晶莹的镜面。只是他们几个人又没了行进的头绪。
  向山下观望，希林又发现了一条路。火山的这一侧，也有滑落的山石冲积而成的路。运气好可以像坐滑梯一样迅速下去。不仅如此，他们甚至看到坡道的尽头伫立着一棵树。乌鸦，正落在树上休息。
  “一定是那个地方！那棵树就长得像一处祭坛！”希林格外肯定。都等不及两个仆人，自己一路冲过去。
  他沿着山路滑下去，小石子磨得屁股生疼。滑到一半后悔了却根本停不下来。身后跟着万事通和疯修士。疯修士叽里咕噜滚下去，皮肉受伤也无所畏惧的样子。万事通倒是稍微聪明一点，用衣服比较结实的部分垫着滑行，甚至还冲到希林身边拉住他。三个人下山的速度远远快于上山，简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万事通，你看那是什么？”
  沿着坡道一齐下来的，可不止是他们，还有一些冰块。天池上的冰漫出来，沿着一处豁口淌下。位置刚好在这条坡路上。
  “冰川。”
  “冰川？”
  “冰形成的河。巨大的力量推动着冰块流淌。”
  少年只觉得惊叹，世间除了水以外，别的事物也能成河？滑落的冰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很快有整块的冰柱滑下来，高度超过两丈，长度更是十丈有余。冰棱的侧面映照着他们的脸。少年仔细一看，又说：“这冰棱下面，还冻结着白骨呢！”
  滑到山脚的缓坡，大家接着惯性又冲出老远，最后停下来。冰柱滑行也差不多停在这里。但是更多的冰柱从天池上下来，推着前面的冰柱行进。
  冰柱之间互相挤压，使得冰川在流动时发出嗡嗡的悲鸣。
  三人徒步向前走了三个钟头的功夫，冰川在此分叉。因为后面的力量不足以继续推进，冰柱开始无须地散落。分叉的地方，就看到了那颗树。
  少年一抬头，很快在此讶异于往生界的鬼斧神工——这一棵树，竟是无数只手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