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 神殿穹顶
双方当即放下戒备，朝一处奔来。
想不到，这次返回荒原，竟然歪打正着来到扎卡力和族人休息的地方。希林心中顿时释然，一件大事可以放心了。他放开阿赞，她跑到哥哥面前，兄妹二人久别重逢，格外激动一时讲不出话来。
“黑妞！”扎卡力一见面就喊起公主的小名。
阿赞一听火气上来了，锤了哥哥一拳。刚才满脸的泪痕变成了笑颜，果然是亲兄妹。
“说谁黑妞！你才黑！”
扎卡力捂着胸口求饶。
“不黑不黑，你不黑，我黑。”扎卡力顿时求饶。看到希林走过来，他又大喊：“迦兰德，这个黑妞又凶又丑，我不要了，你自己带回去吧……”
希林被他们逗得发笑，也是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
扎卡力见妹妹这么开心，眼珠一转上来个主意——这不是办大事的好机会嘛！
“诶，迦兰德，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冒出来的，不过你来得正好，我本来带了东西要给你的。前几天太忙都忘记了。”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枚耀眼的红宝石戒指，苍白的阳光照着鸽子蛋那么大的晶莹宝石，戒指闪闪发光，异常耀眼。
“你还记得这玩意吗？”
这个戒指，怎么会在他这里！希林看了一眼，许多往事又浮上心头。
“记得那时候烧毁异人的部族吗？”扎卡力非常小心地提起这段往事，那时候娇娇被诡异的宝石污染，无法救治，希林一度情绪失控。他怕这枚戒指又勾起他伤心的回忆。
希林漠然地接过戒指。这些，都算作是“以前还是人的时候”的往事，竟然一丝情绪上的波澜都没有。
“我知道这是重要的东西，才取下来没有烧掉。但当时又不敢立即给你。只想等哪天你释怀了，再交给你。”
扎卡力挑了一个不错的时机。这一枚戒指上连带着十几年来的思念之情，希林毫不犹豫地把它戴在阿赞的手指上。
看到阿赞喜悦的样子，他又用力一推，将阿赞推到哥哥的怀里。
这是什么意思，是要离别吗？阿赞急了，她拉住希林的手：“迦兰德，你不要走。留在我们部族，我们以后一起生活。”
扎卡力也是这样的意思：“留下啊，迦兰德！留在黑妞身边。以后你想在城里上班也可以，你们可以一起去，就拿我们部族当做你们的老家。”
他们二人看来，希林没有任何理由离开，世上哪里还有更好的选择！
希林却摇着头，脸色阴沉下去。“世上没有更好的选择，留在你们身边是最美好的事。但是我不配。”
他想讲话，喉咙却无法发声。一用力更多鲜血涌出来。
阿赞瞪大了眼睛，质问他为什么。
这其中的缘由，他宁愿兄妹二人永远都不知道。他必须生活在陌生人的环境里，才能心安理得地屠杀无辜、侍奉恶魔。
阿赞有些不知所措，拽着希林的手不放。
“你明明都回来了啊……还有什么事不能两个人一起分担！”
希林摇着头，缓步后退，身影归于阴暗。他开始后悔，前面为什么要温柔地听阿赞诉说衷情，这样下去，徒增烦恼。
幸好，野蛮人之中，没有什么戴戒指订婚的说法，也没有什么守贞的道德观念。阿赞只要还是年轻漂亮，再嫁给任何一个人，都是合法的。
“阿赞，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与你相遇已经万分荣幸。以后无论你嫁给谁我都会发自内心地祝福。”
希林默默地祈祷。
“万事通，我们走。”
希林向仆人摆手，他不想留在这个地方，面对他们令他感到自责。他只想躲进泥潭里，随便去哪里，不是这里就好。
血奴领命，开启传送。希林和他两个人缓缓陷下去。扎卡力与阿赞兄妹二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异样的情景，吓得不敢靠近。野蛮人本能地敬畏超自然现象，他们会把任何一种无法解释的现象都归结为“神”，崇拜的同时，也异常恐惧。
阿赞还想跟随，就被哥哥拉住。
“我等你。”阿赞留着泪发誓，“我对兽主发誓，无论是什么样的缘由，我都会等着你回来，和你再次相见。哪怕等到下辈子也没关系。”
希林更是愧疚地一言不发。命运真是作弄人。为什么两个人要反复地坠入一场离奇的梦境？又为什么，仅仅想见一面，就要约定着一生相守！
野蛮人的确没有那么多道德和法律的束缚，但是对于内心认定的爱情，他们一定会直面，甚至用一生来守护。阿赞是这样的，他的母亲也是这样的，只因为一句“爱”，生命都愿意献出来。
阿赞的神情凝重，她就是那种直率的姑娘，有一种吸引人的魔力。而希林低着头，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虚伪的北方人。
深入泥潭之后，二人返回了往生者界。万事通带的路比较混乱，他们又从无数挣扎的不死者身边穿过，才来到神殿的脚下。
这里没有“时间”，即便是几天的路程也无所谓。神殿仿佛亘古不变一样，威严地伫立。希林已经手刃了两个巫祝，不晓得还有没有更多。
他们沿着熟悉的路线登上雪山，再次踏入穹顶之下。许多不死者凑上来围住他们。没有伤害的意图，仅是示意友好。
“主人，我一直有个想法。”
“嗯。”
“这些不死者，包括巫祝，他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某件事情。你看这个空置的王座，他们一定是需要一位统治者。”
希林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万事通恭敬地屈身，他卑微的样子有点过于令人舒适，甚至担心这人会不会暗自下什么毒手。
“这个位子您已经唾手可得。您坐在上面，就是这个世界的王者。”
这话说得希林好不心虚。如果不是碰巧收做血奴，他绝不会和万事通这种类型的人做朋友，宁可躲得远远地。
“主人，我在这个世界里永远为你效命。只要我将这个世界纳入秩序，你就自然会成为这里的王者。”
不想听他胡说八道，希林继续走。
万事通也不和他争论。那些不死者没有人类的意识，仅仅是恭敬地追随着希林的气息。随着深入走廊，跟随的队伍也变得壮大。
再次来到王座之下，众多乱做一团的碎骨蠕动着，大厅地砖有多处被骨龙击毁的地方。
这里的混乱令人头疼。
“主人，这里是它们的家。我多次将它们清理出去，但他们还会自己回来。”
整个大厅里没有能够休息的地方，如果想坐一会，唯一的选择就是王座。希林身上的铠甲压着他喘不过气来。万事通又恭迎着他走向王座。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坐下，俯视没有生命的臣民。
“主人，我认为这里需要一个能够缝补不死者的巫师。只要把它们全都整合起来，宫殿就会恢复秩序。”
希林懒得和他说话。最讨厌的就是巫祝；当然他也讨厌万事通，总觉得他黑漆漆的；也不喜欢这群没有生命的玩意，看久了，就觉得自己也跟着丧失了某些人类的热情。
万事通自己没有闲着，指挥不死者清理王座周围的骸骨。主人喜欢干净嘛。这一点深受某个不在场的恶魔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