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 兄弟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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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少年首领，见到全身铠甲的希林，竟然大为震惊，以至于半晌无语。
“萨吉……”希林率先发话，温柔地问候。他又没戴头盔，样貌很是分明，绝无可能认错。他笑一笑，努力拿出最好的态度。
而萨吉，不停摇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阿哥……”
他勒马后退几步，仔细打量这威武的身影，然后略带着恐惧的声音问道：“你是人是鬼？”
萨吉看得真切，面前不是别人正是昔日朝夕相伴的表哥迦兰德。
“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我不会在做梦吧！”萨吉感叹，恍如做梦一般。
希林不动声色，轻声地问，“那还记得不久前我们如何分别的分别吗？”
萨吉点头，“嗯，你掩护我撤退，然后便没有了音讯。”
希林颤抖着点头。克莱蒙德下令小队集合整队，聚拢在有利的地形。他们看到敌人可没兴趣叙旧，纷纷上马，紧握着长枪短剑，就等冲锋的号令。
克莱蒙德疑惑地观望了两分钟。没有翻译，没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是什么人？”克莱蒙德问了一声。
“坷兹的首领。”希林面无表情地回答。
克莱蒙德也点点头。这么说，干掉这个少年，剿灭野蛮人部族的战役就算大功告成。
“好咧，那么我们冲呀！”卡拉西斯催促道。现在的小队，自然是听骑士长的号令。他也看着老伙计，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克莱蒙德略微犹豫了，他搓搓下巴，又问希林：“你跟他有什么过节吗？”
希林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千言万语，怎么说得清楚。
“行，你不用说，我能理解。你们先聊。”
“你居然会放任他们这样浪费时间？”卡拉西斯有些不解。他的话也许喜欢这一套，克莱蒙德，居然也会把别人的恩怨放在心上？
“年轻人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毕竟他现在还是个假装的少主，与敌人的首领，算是旗鼓相当吧。”
“啥玩意？”
卡拉西斯都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好吧，那么就观战吧。
“我以为你战死了。”萨吉叹着气，“我无数次为你祈祷，为你向巫祝献上祭品。”
“可是你怎么……怎么会投敌？穿着敌人的铠甲，来屠杀我们的族人？”萨吉话锋一转，质问道，“你怎么穿着敌方首领的战袍？你带着他们冲进了我们自己的大营，杀尽了我们的族人！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希林轻蔑地微笑着，充满怜悯地看着自己的表弟。这种嘲讽的态度，的确是恶魔的真传。相处得太久，不知不觉变得相近。同时，可能也是人生经历变得与其他人类不同，态度变得微妙。
“你活得久了就明白了。”恶魔总是喜欢这么说。
“萨吉。我穿着这身铠甲没错。”希林想了许多解释的理由，可是一开口，任何一条都懒得提起。“你恐怕从来也不知道，我又在经历什么吧。”
“我……”萨吉犹豫片刻，说道，“他们都说你战死了，死得非常英勇。我们都敬你为荒原上的英雄。我……我从小就知道，你是最勇敢的哥哥，你是真正的英雄。”
“可是你！”这才是萨吉无法接受的事实。“为什么你……”
“为什么，我没有成为你们期望的那一种英雄？这是你想要说的吗？”希林长长地唏嘘，仰着头，这是那种含泪的感觉吧，有些不甘，又有些气愤，还混杂着失望，等等一言难尽复杂的感受。
“为什么，我没有死。这才是你想知道的吧？为什么，我没有顺着你们的期望，献出自己的生命，为首领的位置添一块砖瓦？”希林温柔地解释，“因为我怕死啊。你不怕吗？”
“所以你投敌了？背叛我，背叛生养你的荒原？懦夫！”
“萨吉，我的父亲原本就是这座庄园的主人，和我一样的年纪，家人惨遭野蛮人的屠戮。他像野蛮人妥协投降，才有了我。有这样懦弱的先人，才有这样懦弱的我。”
“对，我们全都看错你了。你不配做我的阿哥。懦弱的北方人！”
“萨吉，你不屑于我的行径，那么你自己呢？两军阵前，你又在哪里？你配做一名首领吗？”
萨吉咬着牙，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恶魔在一旁耸耸肩。他当然无所谓咯，等着饱餐一顿。
“萨吉，你应该带着仅剩的族人逃走。你们根本打不过我。因为你从来也不是我的对手。”希林说完这话，一转眼飞身上马。
寒风下，疯狂的念想充斥着希林的脑袋。他举起宝剑，俯视面前骑着矮脚马的族人。少主的黑色战马兴奋地跳动、嘶鸣，迫不及待迎接一场屠杀。恶魔的白麒麟晃动摇曳的身姿穿梭于将死之人身边，无情地嘲笑着他们的命运。
“去死啊你！”萨吉大喊着冲上来。
两队士兵沉默地观望，无人上前。这是一场首领之间的单挑，帮忙反而是大不敬的行为。士兵的命运，被将领主宰着。哪怕萨吉是弱不禁风的孩子，哪怕他即将面对必死的命运，旁人也必须眼睁睁地看着，然后选择自己的死态，或英勇，或懦弱。
“凡人终将一死。”恶魔大笑不止。
希林都没有奋力策马，仅仅是一剑挡住弯刀。以上势下。他镇定地看着萨吉，根本想不出一个战败的理由。
克莱蒙德悠然地观望。卡拉西斯轻描淡写地窃语，旁人看来，这也是没有悬念的决斗。
希林稍微一用力，就能逼得萨吉人仰马翻。黑色骏马焦躁不安，扬蹄嘶鸣，凶猛地冲撞敌人。眼看矮脚马前脚一翻摔倒在地，险些压住萨吉。萨吉从地上爬起来，惊恐地后退。
希林稍有犹豫，他在思虑究竟要如何完结这样的战斗。一剑捅死敌人？还是砍头，还是催马踩死他……还是，不，那毕竟是情同手足的表弟，真的要做这么绝吗？我能找个理由赦免他，饶他一命吗……？
“这么毫无悬念的战斗，还有什么看头！我来增添一点调味剂吧！”
最先看不耐烦的人，竟然是恶魔。他的话语，令希林背后一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