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 迁怒

  “你……不是在……怎么会……”
  卡拉西斯都不知道该从哪一句话开始说起。在众人的印象中，希林喝下鹿头萨满的血之后，居然昏睡过去。此刻正躺在大帐里休息。众人见他半晌都没有醒来，便没有继续守候，出来吃晚饭。
  而且希林应该还穿着少主的铠甲，戴着头盔，继续伪装自己才对。大帐的门口就在眼前，没有道理他就这样凭空离开，又从另一处冒出来，简直是大变活人。
  希林一眼不发走到大家面前。把每一张熟悉的面孔都看了一遍。克莱蒙德可有点不开心。他已经多次警告过希林不要露面，结果居然出现这样的局面，看来后面几天他将需要向一大堆人解释了。
  “你去干嘛了？”克莱蒙德小声地问。
  希林没有回答，骑士长起身，卡拉西斯也想跟来。克莱蒙德示意他们全都原地待命，自己一个人处理。
  希林的目光很快落在挂满彩旗和风干祭品的帐篷前。旗尔丹部族的萨满正正里面。虽然说不上鹿头与乌鸦头究竟有什么关联，但希林已经迁怒于全部的巫祝。他的怒火盈满头脑，根本不想去思考什么。这群不讲话的半人，一定全都去过不死者界，每一个都做过那种杀人祭祀的勾当。
  少年推开门帘冲进萨满的帐篷，里面烟云缭绕，鹿头人正捧着绿色的草药汁喝。看他的样子，神情都有些恍惚，鹿耳朵一抖一抖地，嘴边都是口水。
  而撒耶坦，这个不中用的恶魔，竟然也笑呵呵坐在帐内。他又玩起哑谜，手上拿着几块小小的布偶，在缝制一个样式很Q弹的不死者——对，不死者一定也是萨满这样制作出来的，将不同的肢体拼凑在一起，成为不死的怪物。
  “哟，你回来啦？”恶魔的寒暄就显得非常虚伪了。
  “撒耶坦……你为什么没有出现？存心的吗？”
  与恶魔的对话，在旁人看来就好像希林疯了，正在对着空气恶狠狠地念咒语。
  “哟，这个不能怪我。你去过那个地方了对吧，往生界？当然你们叫做不死者界也没有毛病。含义是类似的。”
  恶魔有探究人类内心的本事。他可以知道希林在想什么。
  “那个地方，真的只有人类才可以去。我们恶魔无法踏足。所以我也很无奈呢。嘿嘿嘿。”
  他举起缝制完成的布偶，欣喜地问：“怎么样，可爱吗？我的手艺是不是比半人好得多啊？”
  希林看得心烦，举起剑要砍。恶魔抢先一步躲开，又闪身出现在少年背后。他俏皮地笑着，把玩偶挂在少年腰带上。
  “所谓不死者界，当然是只有不死者才能进出的世界。蛮族的半人、吸血鬼还有你的血奴都可以进出。而那些被献祭的活人嘛，很可惜，只能进入无法出来。我猜那里已经堆满尸身了吧，哈哈哈！只进不出，又不会消亡，真是愚蠢的设计。”
  希林仍旧愤怒地看着恶魔，他认定撒耶坦什么都知道只是躲在一旁戏弄自己。恶魔没等他说出口，就在给自己开脱了：
  “啊，你不要再责怪我了。我陈述的是事实。造物者创造大千世界的时候，留下那处地方。那里没有时间流动，也没有生死，完全是个被遗忘的角落。我其实都没有料到你会跑去那里。”
  “但是看到从前的过往，是你安排的？”
  “哎呀，这个嘛……”
  恶魔真是热衷演习的家伙，居然脸上泛起浮夸的红晕，捂着嘴巴羞答答地说：“被你发现啦！”
  “那些又是什么？梦境？还是回到过去的事实？为什么我会看到阿赞！她现在又在哪里！”
  “那个是被我编织过的过去，你喜欢吗？我是觉得讲故事太枯燥，还是演戏比较生动。”恶魔在帐篷里面肆意走动，舞弄着萨满的各种小玩意。
  “不管怎么说，你回来就好。要是真的困在那些地方，我也无能为力哦。”
  且不管恶魔如何开拓。这次看到鹿头萨满，希林可绝不会再手软。他径直走到鹿头人面前。那家伙还沉浸在迷醉之中，做着大梦。
  “去往生界喝你的草药吧。”
  希林举起宝剑。
  “喂，你做什么！”
  帐帘拉开，大首领扎卡力因为担心好兄弟的状态，才进来查看。一进门，竟然看到他对部族的萨满动手！可惜再说什么都晚了，希林的剑转眼间刺穿鹿头人的胸膛。
  迷醉的萨满不知道疼痛，鹿头只发出哼哼的声音。
  希林这一剑用尽全力，完全刺穿心脏，又徐徐拔剑出来。他自然不放心，又横着一剑，割开萨满的咽喉。对方几乎没有什么反抗，便倒在血泊之中。
  恶魔在一旁拍手叫好，还怂恿道：“这些血不要浪费了，快些喝下啊！”
  “真恶心。我可不想再去一次那种梦境了。”
  希林回头看看目瞪口呆的二位，擦擦脸上的血，平静地说：“我有非常充分的理由这么做。有空我来解释吧。不过现在，谁也不要拦着我。”
  说完，他又向鹿头挥砍一剑，砍下萨满的鹿头。
  “万事通——！”
  希林召唤血奴，更加令同伴惊异的事件发生。从祭祀坛的灰烬中，万事通爬了出来。他的脸上沾满灰烬，鬼一般的模样。
  “我的主人！”
  这家伙再次看到主人，很是欣喜。巴不得继续留在主人身边。希林却懒得和他亲近，宝剑一指地上冒血的无头半人，说道：“这个你带走。头留下，我不想看见他又诈尸。”
  “遵命。”
  万事通拖起半人一路返回祭坛。灰烬中的路很是通畅。他迅速离开，半人的尸身也跟随着沉入其中。只留下地毯上一道宽阔的血迹。
  希林又走到鹿头边上，脚踩着鹿头，宝剑竖直，剑锋对准鹿头的天灵盖，狠狠向下一刺。一剑戳穿鹿头，他才长舒一口气，笑呵呵地说：“这回你死定了吧，怪物！”
  扎卡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拦在门口不让希林离开。
  “萨满是神明的使者，团结部族的象征。你就这么杀了他，族人今后怎么办！”
  “相信我，扎卡力。我刚刚目睹了一场献身祭祀的场面。这样没有心智的半人死有余辜。他们根本不配领导部族。”
  年轻的首领半晌无语。他一向是虔诚地信奉蛮族的古老信仰，领导部族也时常依靠卜问。若是任何旁人胆敢对巫祝不敬，早被他当场拿下。可是面前偏偏是自己最敬重的勇士，以至于他举着弯刀，样子傻呵呵地满身破绽，根本就没有准备好去战斗。
  “你还想杀我不成？”希林冷笑一声。“你让我来卜问命运，这便是我问出的结果。对于鹿首的怪物而言，也是求仁得仁，咎由自取。”
  说完他捡起带血的鹿头，挂在帐内众多祭品当中。除了新鲜一点之外，巫祝的头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区别，完全混在猎物当中。
  而帐内，除了一滩鲜血，便什么迹象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