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 利益联盟
部族年轻的首领扎卡力穿着裘皮，握着金光闪闪的弯刀，跨着花斑白马，威严地站在队伍中央。他的样子和上次见面相比，也有了不小的变化。头发更长了一点，全都梳成小辫子披在肩上，其中夹杂着彩色的布条，很是威风。而如果仔细看他的唇边，也长了毛茸茸的胡须。
骑士队伍缓缓地靠近，为了谨慎起见，骑士长率领一小部分人与他们接洽。希林还是跟在他身边。
而对面的扎卡力，他明锐的目光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异样。他竟然策马飞奔过来，冲到希林面前。
“迦兰德，是你！”
野蛮人机敏的视力不免有些夸张。扎卡力是真的凭一双眼睛就把他认出来了？这眼神还带着透视的？
扎卡力很激动，策马一直走到希林边上，一把抱住他。因为动作太过夸张，还引起了身边其他人的警觉，双方甚至有剑拔弩张的态势。
“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自然，他讲的是蛮族语言，对方听不懂。翻译匆匆赶过来，却不知该如何开始解释。
希林示意骑士长不必惊慌，还小声对他说：“我们认识的。”克莱蒙德这才放心，又示意身后的人冷静，权当是野蛮人过度热情的欢迎。
“此地不宜声张，我们有话进去说。”希林提醒道。
扎卡力略略点头。“行，请吧！”便拉着希林的手，与他并肩而行，走进营地。
骑士队的人从未进入过野蛮人的领地，骑士长的随从还有些不放心，提醒他提防。
“无妨，走吧。”
卡拉西斯以及艾格纳都在营地外一里远的位置安营扎寨，骑士长带着十几个人进去，倒也不怕。反正这个“少主”已经是调包的替代品了，没有那么精贵。
扎卡力比希林高那么一头，搂着他的肩膀一路走进大帐，甚是亲密。几个人都进来以后，又屏退了无关人员，拉下帘子密谈。外面等待的骑士自然不晓得他们搞什么鬼，只好干着急。
希林倒是愉快地放下戒备，摘下头盔，朝扎卡力嘿嘿一笑。
“我就知道是你。看你骑马的样子都能认出来。”他搂着希林的脑袋，吻了少年的额头。
“对不起，我去得太晚。待我凑够赎金的时候，中间人说已经找不到你了。”扎卡力还非常愧疚。
“没关系，这又不是你的错。”希林温柔地说，“我听了你的话，才努力地活到现在。你说的对，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扎卡力又吻了少年的发丝才舍得放手。希林用惯了城里的洗发水，头发上一直残留着某种芳香的味道。
“迦兰德，你变了。我总觉得你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是吗，呵呵。”希林没有正面作答。如果说最大的变化，恐怕他现在都不是人了吧！回想半年前无忧无虑的样子，简直是做梦一般。
一行人坐下来，希林作为“少主”，坐在宾客席的上坐。扎卡力还有许多话题喋喋不休地与他闲谈着，用的都是蛮族语言，翻译也跟不上他们聊天的节奏。
“大首领，他们北方人使诈！说好的同盟攻打坷兹，他们却没有派出主帅，而是找个了奴隶小子冒充！”
部族的勇士非常愤慨。首领却全然不介意。
“他们的军队出现了即可，至于主帅，是谁都无所谓。”扎卡力依旧关心希林的处境，“你呆在北方城池这么久，有没有受到不好的待遇？如今既然回来了，待战役结束，便留在我们部族吧。新的疆域需要人来管理，我们可以共同统治这片荒原。”
“扎卡力……你是主动提出与北方军队同盟的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弃这片荒原的？”
“背弃？”年轻的首领轻蔑一笑，“从来都没有走心，何来背弃一说？”
“你明明都，把自己的妹妹嫁给萨吉了啊！”
“那些不过是上一代人的口头约定罢了。如果你杀了萨吉，我便让阿妹嫁给你，如何？”
希林一惊：“杀？”
“不敢吗？”
希林沉默了。
“哈哈哈——”扎卡力冷笑着，希林甚至感到害怕。他曾经想着，如果与萨吉决斗，自己会怎样防水绕过他的性命。扎卡力与萨吉并没有血缘关系，自然根本不会在意。
就在气氛微妙的时候，听到帐外又有喧哗声。有人试图硬闯进来，与守卫的蛮族发生了争执。最终，对方还是强行推开门帘走进来。
“希林。”
来的人竟然是安塞尔！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有问题！”安塞尔瞪了骑士长一眼，“希林你最好小心这个道貌岸然的人，他的黑历史说出来能吓死你。”
“安塞尔～”希林没有将他的警告放在心上，而是邀请他过来坐下。“是我自愿帮这个忙的。少主的情况不太乐观。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全部的作战计划都将泡汤。”
“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安塞尔冷冷地问。
“可是，如果我不帮忙，就没有人能帮忙了……”
“那又怎么样。你管得也太宽了点吧。”
安塞尔做下身，冷冰冰地与扎卡力对视一番，看他的样子充满了抵触的情绪。
“这是谁？”扎卡力用蛮族话问希林。
“朋友。算是兄弟吧。”希林的回答总有那么一点不确定。
这样的问题，安塞尔似乎猜到他们在谈什么了。
“如果是你的兄弟，那么就是我的兄弟。”扎卡力的言辞非常体面。希林如实转达，却遭到了安塞尔的白眼。
“谁特么跟你们一群野人是兄弟。”
“安塞尔，别这样。我也是个‘野人’。”
“从前是，现在不是了。”安塞尔手搭着希林的肩膀，一副家长的样子。“你这样轻易相信别人，才总是被坑。自己都不长记性吗？”
希林有些不乐意他这样的态度。安塞尔仅仅是朋友，又不是父兄，关心的层面未免多了点。
年轻的首领岿然端坐。对于后面的事态发展，他似乎成竹在胸一样。希林也不晓得这份自信的领导力从何而来。他始终处于混乱和摇摆不定里面。反正谁说的都对，不知道该听哪一个。
“我们部族的巫祝已经斋戒多日，就准备为战役占卜。我们看他的结果，才知道后面该如何行事。”
斋戒嘛，通俗地说就是不吃饭只喝水，肠道里就没有便便了。古人觉得这样人就特别干净了，听上去也没毛病。巫祝在占卜前会进入这种神智不清的状态，这样他的结果才不会受到个人意志的影响。
这话翻译给骑士长，他非常反感。“军机要务，怎么可以听信迷信占卜！”
“这是蛮族的传统，不占卜，我们就不出兵。”扎卡力口吻强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事没办法，骑士长只能选择听他的。如果旗尔丹部族不出兵，这么一群蛮族在大军背后，克莱蒙德又怎么会放心行进。他点头应允：“行吧，你们怎么开心怎么玩。只是快一点不要耽搁我的行程。”
要说不耽搁时间，还真不可能。希林需要在占卜前斋戒洗澡……他已经不食人间烟火许久，斋戒就算了，洗澡还是必须的。营地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扎卡力拉着希林离开众人。安塞尔很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去。
骑士长嘛，生气固然是生气。一摆手算了，随你们这些小孩子怎么折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