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读书识字

  “老师,您那么有学识,能教我认字嘛?”迦兰德突发奇想,“我也可以帮你抄写经书啊!”
  “你?”老头瞥他一眼,“你够格吗?读书写字,都是贵族人家的孩子才能学的。你这种农民的小孩,笨的要死,肯定学不会的。”
  迦兰德急了,连忙又恳求他:“老师,我很聪明的。不信你教我一点,看我是不是一学就会!”
  “哼,那让我看看,”凯恩给他一个小木棍,“你也不要浪费我的羊皮纸,这些都很精贵的。你就在地上划一个我看看,就是这几个字。”他随便指了书上一个单词。
  迦兰德就照着样子,一模一样地写出来,大小很整齐,排列得也好看,简直就是个识字的人写出来的一样。
  “诶,再试一个。”凯恩又随意指了个单词,迦兰德也都照着样子写了下来。他倒也不是有多高的天赋,只是平日里一直很留心北方人的文字。而且他逐渐发现了,北方人的文字,是由一些重复的字母拼写而成的,只要掌握了拼写的规则,慢慢就能学会。只可惜从没有一个人教他。
  荒原部族也有自己的文字,掌握在大首领和萨摩那里。迦兰德小时候见过那么一两次罢了,据说记载了一些卜算和天象。荒原上绝大多数人都目不识丁,根本没有人会教授他。
  凯恩老师很意外迦兰德竟然挺聪明的。这孩子竟然也会拿笔,字写得生硬了一些,模样却是都对的。
  凯恩老师点点头,就逐一告诉他刚才写的每个词什么意思。迦兰德很是勤奋,每个都记住,又想再多学一点,可是凯恩老师不想教了,强行打发他回地下坟场里睡觉。为了哄他回去,还答应说第二天再教他一些新的。
  第二天,凯恩老师自然反悔了,拒绝迦兰德离开坟场。在迦兰德的央求下,老头随便写了几个字教给他。老头更加关心工作的进展。
  工作的进度自然是有保障,因为撒耶坦一直在帮助迦兰德。摆弄骨头简直就是这个家伙的乐趣。
  这天,凯恩老师下来送饭的时候,看到坟场的墙壁上用蜡油写了:
  “永夜的噩梦
  深渊的泥潭”
  “咦,这是什么?一句诗吗?”老头读出来之后,好奇地问。
  这句话,迦兰德也不知怎么的就写在墙壁上了。因为是撒耶坦的口头禅。他反复地念着那句话,不知不觉地写出来。
  “老师,我有拼写错误吗?”他问。
  “没有,没有……”凯恩说着,神色有些慌张。他急急忙忙地收起餐具,转身就要走。
  “凯恩老师,等一等!”迦兰德拉住他,追问道,“你看我搭建这些人骨墙,基本上也完工了吧!我都记着你送饭的次数。你看看,是不是已经满一个月了,你也该给我结算工钱了吧。”
  凯恩听了,神色更加慌乱,他踢开迦兰德,不让他靠近自己,然后跑去锁门。
  迦兰德双手扒着门,不让他锁,一边不停追问,“不是说,工钱月结吗?你看看我整理的坟场,是不是干净得像魔鬼的宴会厅一样了!”
  “没有,没有!”凯恩不听他讲话,也不去理睬坟场里面的样貌,一心就要锁门。
  “还有一天!”老头突然高兴地笑着,对迦兰德说,“第一天不算,那是晚上。哈哈哈,明天给你结算工钱。你先待在里面,不要讲话,别被他们发现了!”
  迦兰德犹豫了一下,老头趁机关门,溜之大吉。
  迦兰德询问工钱的事情,也不是无端想起,而是撒耶坦的提醒。“昨天”(也可能不是昨天),他正大声朗读着凯恩老师带来的小册子,撒耶坦坐着边上,拿腿骨敲着他的脑袋问:“小傻瓜,学了多少个词儿啦,还买米回家吗?”
  “对哦。”迦兰德才想起来,自己干了这么久,可以问凯恩要工钱了。而且这么久没有出去,也不知道古温克有没有来找自己。他才萌生了结工钱的念头。
  凯恩老师含糊的表情,让他突然有些不踏实了。“老头难道是想赖掉工钱?会不会他一开始也没打算给我钱,因为他就没有指望我能干完活?”迦兰德的脑子里盘旋着不好的念头。
  撒耶坦在一边拍着手,笑嘻嘻地说,“你这个小家伙脑子挺快的,就是平时不大转,怎么这么久才想起来啊?哎呀,我看算了吧,你的工钱就当是学费吧。怎么说你也学会了好多扯淡的经文呢,哈哈哈~”
  “要说这些经文扯淡的话……”迦兰德低头看看那本书,“读了很多之后,确实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内容。里面都是一些堆砌的华丽辞藻,说不清楚什么含义,也真是讲不清究竟学了点什么。”
  迦兰德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开始回想起生活中的一些琐事,想起古温克,想起娇娇娆娆,突然开始想念阳光和新鲜的空气。果然他已经在这个地方呆得太久了。
  “万一他为了逃避工钱,就不再来送饭,把我困死在这里可怎么办?”迦兰德有些害怕了,像撒耶坦求助。
  “哈哈哈哈——”撒耶坦仰面大笑,妖艳的眉眼轻轻闭合又睁开,“你有这反应的速度,真不知道在战场上要死多少回了哈哈哈哈——”
  撒耶坦有话是不会直接说的,总是这样旁敲侧击,动不动还会嘲讽自己。
  “那该怎么办呢……”迦兰德睡了一觉,醒来之后看到坟场的蜡烛快要熄灭了。以往在蜡烛熄灭之前,凯恩老师就会来送饭。“若是蜡烛全部熄灭,恐怕自己在黑暗中必死无疑了。还是要想办法才行!”
  他把所有的蜡烛都熄灭了,留一个在自己手上。又把那些快要燃尽的蜡烛头都收在自己的口袋里。这坟场只有一扇铁门,和高处几个透气天窗。其实迦兰德也暗自想过,如果要从天窗爬出去,就要借助人骨墙的高度。他借着微弱的烛光,灵巧地爬到高处,往天窗外面看了看。
  天窗联通着另一间堆积如山的坟场。但是那里并没有锁门。
  “哎呀,还好,这样看来还有生路。”迦兰德端着蜡烛,翻身跳进人骨堆里,又挣扎着爬出铁门。他几乎是游泳一样游出去的。等出了大门,他又左右看看,“撒耶坦,你还在吗?”却并没有见撒耶坦跟来。
  说来有趣,莫非撒耶坦只在自己面临危机的时候才会出来?若真是那样,与其说是恶魔,倒不如说是守护神了。
  迦兰德还大概记得过来的路,他端着蜡烛朝出口的地方走。
  可是走了几步,他又忍不住停下来。因为岔路里传来了烛光和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凯恩老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