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公主的心

  萨满非常贴心地走过来，给迦兰德盖上一条毯子。此时的他已经有些糊涂了，朦胧中觉得十分温暖。
  然而不多时，他又醒了。伴随着醒来的，是寒冷和一阵阵剧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穿着单衣，被五花大绑扔在一个简陋的帐篷里。帐篷里面好冷，呼出得气都是白色的。是冬天么？奇怪，怎么是冬天……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全是伤。胸口、手臂上有几条像是刀砍出来的，肉都露出来，还在渗着血。身上还有青一块紫一块的撞伤。头也嗡嗡地响。
  迦兰德想动一动，却觉得疼痛已经控制了他，动一动都是钻心地疼。
  “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是在旗尔丹部落么……？”迦兰德自言自语，“我被出卖了吗……？”
  迦兰德再看看自己腿上，只穿了一条薄薄的裤子，脚也光着的。身边不远处，散落放置着缴获的铠甲和外套。对了，现在的迦兰德，穿的并不是部族的传统服饰，而是一身陌生的衣服。而那堆铠甲——迦兰德看到一条缝的头盔，心想着，莫非这是往日浮现在梦中的那身铠甲？
  这时候帐篷外面有异常的响动，只见一大群怒气冲冲的人进来。
  领头的是扎卡力和阿赞，后面跟着虎嚇家的兄弟，还有十几个眼熟的族人。扎卡力穿着坷兹部族首领的衣服，虎嚇家的兄弟只见到两个弟弟，不见大哥。
  迦兰德一一点数着他们的名字。
  “这些人要做什么？他们有这么讨厌我吗？”迦兰德既困惑又恐惧。
  “杀了他！杀了他！”人群高喊着。
  “不能便宜了他，把他烧死，把头砍下来祭奠我的哥哥！”虎嚇家的小兄弟大喊着。
  “你们不能这样做！”阿赞却极力地阻止他们靠近迦兰德。
  “阿妹，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扎卡力生气地指着迦兰德，“这个人一口气杀了我们二十个兄弟，杀他一百次都不解我的恨！”
  “族人的死，是上天安排的。你还要怪罪上天吗！”阿赞反驳道。
  “你真是脑子坏掉了。”扎卡力不屑地说，“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搀和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快出去！”
  “不，我不走！你们谁也不能杀他！他是我的人，我要带走他！”阿赞愤怒地挡住这些人，不让他们靠近。
  “阿妹啊，你快让开！不然这些人要连你一起杀了。”扎卡力哀求道。
  “阿哥，你是我们一族的大首领，你记得萨满的预言吗？”阿赞解释说，“我生下来的时候，萨满就断言，我成年后，会与天神的使者、纯白色的狼结合。这个男人，就是我的白狼！是天神安排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我只要和他在一起。”
  “阿妹~这种预言的话，无非是逗逗小孩子的玩意，你怎么能当真呢！”扎卡力既生气又无奈，对着妹子用缓和一些的口气说，“何况这个人，还杀死了你的未婚夫！”
  “天神为我安排的未婚夫是白狼。你们强行把我嫁出去，才会招来不幸。”阿赞伏在迦兰德的身体上，说，“我现在找到了真正的夫婿，我只要和他在一起，无论生死。阿哥你要是想烧死他，就连我一并烧了！”
  扎卡力摇摇头，对身后的人说，“你们都出去！”
  虎嚇家的小兄弟很不乐意，还是要杀迦兰德报仇。
  “你们不要急。这个人已经被我们俘虏，什么时候都可以杀，只是晚了几天而已。”扎卡力尽力安抚他们，说，“我妹妹现在情绪很激动，我不想伤害她。”
  那二人仍旧抱怨着，“疯婆子！”“荡妇！”这样的话不绝于耳。扎卡力听了非常生气，拔刀逼走他们。
  阿赞哭着，捧起迦兰德的脸。迦兰德才头一次仔细地看着她。他突然觉得她长得好美，哭得时候也依然好美。
  “白狼，你就是神赐给我的白狼。”她抚摸着迦兰德的脸庞，又吻他的额头。“你爱我吗，白狼？你愿意抛起自己的过去，与我结合，在荒原上长相厮守吗？”阿赞轻声地在迦兰德耳边提问。她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并没有等待迦兰德的任何回答。这样的气氛令迦兰德更加糊涂：我是在梦里？梦里发生的这些事情，是过去、还是未来？
  “你还不明白么，阿妹！”扎卡力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说，“你这样一个傻女人，又黑、又泼辣，有没有男人一眼看上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是啊，虎嚇家的大哥，不过是图着我们家的地位才要娶我的。”阿赞一边吻着迦兰德，一边回答哥哥。
  “不是说那个死鬼，我说的是这个人！”扎卡力说，“他不是也为了活命，才拼命地讨好你！你以为他会对你一见钟情吗？这个男人为了活下去，现在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可是以后呢？你跟他结合了以后，在部族里怎么立足？你们的孩子算是什么？你考虑过吗？”
  迦兰德听完震惊了。他倒吸一口冷气——自己向萨满求问父母的事，而萨满使得自己看到的这一幕，不正是自己父母的故事吗！母亲是部族的公主，大首领的妹妹；而父亲是城堡里的骑士，战败的俘虏！自己正在梦里扮演这样的过去。原来父母就是这样走到了一起，一切缘起于母亲认定父亲是上天安排给她的“白狼”，白狼果然原本是吉祥的象征。这也难怪虎嚇家会拿“小白狼”作为对自己的蔑称。
  “你喜欢我的吗？”阿赞轻声地问迦兰德。
  迦兰德懵了。当年的父亲，仅仅是为了活命，才选择了母亲吗？可是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呢？阿赞那么美，贵为公主。现实中的自己想都不敢想。现在要在梦里答应她的求爱，与她结合吗？这又算是什么？
  看到迦兰德沉默不语，阿赞又轻轻吻了他的脸颊。
  扎卡力长叹一声，“傻女人！”然后走出了帐篷，只有阿赞和迦兰德留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