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各有应对

  面对众人的疑惑,曹操叹了口气,他也曾自诩聪明过人,但是遇到了公孙昱后,却愈发的自愧不如起来。
  “吾之才智,不过小道矣。”曹操感叹了一句,想起了公孙昱那张玩世不恭的年轻脸庞,以及双眼中似乎隐藏的深深远见:“思伯虽年轻,然早在去年,他似乎便看出了本初所谋。那时他为保性命,还将我当作棋子,挑动本初尽快谋划东逃。如此董卓方才焦头烂额,思伯便浑水摸鱼逃过一劫。”
  “徐荣沉稳持重,用兵刚健,麾下西凉铁骑更乃纵横沙场精锐。若再有何思伯为之谋划,此番我等进图,恐非那般容易。董卓看似荒淫无道,但是,他手下到真的是人才济济。”鲍信此时深深蹙起了眉,不由也忧虑起了眼下局势。
  而曹操则更是惨然一笑,开口道:“允诚,你以为我们还有回头之路吗?”
  曹洪闻言,气愤地将马鞭扔在了地上,怒声言道:“大丈夫自当报国尽忠,此时已然出兵,又岂能再灰溜溜地回去,任凭那些腐儒酸丁耻笑!”
  曹操无言摇头,没有回驳曹洪的话,也没有同意曹洪的话。
  剩下如夏侯惇、鲍信、任峻这等有谋之人,自然知晓曹操说的不是这种退路:如今董卓已作出了与关东群雄一争高下的决心,先锋更是如迅雷疾火般赶赴到了旋门关。这种时候,假如他们这里再没有任何动作,那待董卓大军亲至。就凭酸枣群雄那些坐谈虚论的德行,恐怕尚未见董卓西凉铁骑,就会被吓得狼奔豕突。
  所以,此番曹操进军可谓哀兵。不成功,便会成仁!
  只可惜,若全军上下皆为哀兵,也可与敌奋勇一战。可偏偏底层士卒见识浅薄、根本理解不了他们此番进兵的意义。
  而这些道理,懂的人也无法同士卒讲明白。即便讲明白了,恐怕士卒也不会同仇敌忾,反倒会令士卒大片溃逃。
  这些士卒操练不过两月,大多数都未上过战场。别看他们放下了锄头拿起了刀枪,可本质上还是一群农民。什么军人的气节、使命,他们身上统统没有。假如闻知这场战役获胜渺茫,那铁定一个个跑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
  “孟德,旋门关地势得天独厚,险峻异常。我等此番可谓孤军深入,若要强取,恐难于登天。”虽然老桑树下的气氛有些压抑,但众人并未有后退之心。卫兹见此,方将胸中的担忧道了出来。
  “元让言之有理。”曹操看向卫兹,脸色和语气也极为感激和煦,开口言道:“旋门关乃河南之门户,此处不取终为大患。而旋门之前荥阳又临汴水而筑,西南有嵩山为阻,正西有广武山脉为屏,西北即是成皋旋门,四屏拱卫,险要异常。”
  说到这里,曹操又望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四百年前,楚汉争雄之时,高祖刘邦和霸王项羽便是在这里围绕成皋、荥阳、敖仓与广武山,二人各占据一半光雾山,隔着鸿沟也就是汴水,足足进行了两年半的对峙拉锯。”
  “最终高祖刘邦凭借关中地利优势,从南北出击,迂回攻击项羽后方而占据上风,逼迫项羽签下鸿沟之盟。”说到这里,曹操不由再度落寞一叹,道:“项羽之勇古今无二,然以项羽之能,当年亦因西高东低仰攻之故未占上风。此番我等孤军深入,士卒虚有士气,若想占据成皋之险,洞开河南门户简直异想天开,痴人说梦,那我们跟战国的赵括又有何区别?”
  听曹操越说越泄气,任峻忽然忍不住一笑道:“莫要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将军若非心中另有所谋,又岂会这般谆谆叮嘱我等不可冒进?”
  任峻聪明吧?
  是不是跟杨修一样,一眼就看出了曹操的用意?
  可杨修的聪明,只换来了曹操的一刀,而任峻的聪明,此时却惹得曹操哈哈大笑,抚着任峻的肩膀称赞道:“知我者,伯达也!”
  众人一听曹操果然还有奇策,也不由神情激昂,纷纷催促道:“将军,但请道出妙策!”
  这就是区别了:杨修的聪明,是处处揭曹操的短,突显自己的厉害。而任峻表面上也是如此,可却是衬出了曹操的深谋远虑,更加激励起将领的士气——其中的差距,简直天壤之别。
  曹操此时也不由踌躇满志,再不藏着掖着,干脆抓起地上树枝划出旋门关、汜水、敖仓、荥阳、汴水、广武山一代的地形,慨然道:“此番我等进兵,非是为了打开河南门户,攻破旋门关!而是为了关门缉盗、瓮中捉鳖!”
  “我等此番进军,只为攻占敖仓。而后子许率三千士兵守敖仓,做出西进之势,威逼旋门关,徐荣公孙昱必不敢全军出关。”曹操再度看向卫兹,将此重任道之托付。
  “随后,允诚与吾再下荥阳,将徐荣公孙昱彻底关入成皋。有此威势,酸枣盟军必会响应,我等便可连通颍川孔公绪,塞旋门、轩辕、太谷,全制其险。再使韩公节军河内,袁公路自鲁阳军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此三面皆皆高垒深壁,勿与战,益为疑兵,示天下形势,以顺诛逆,天下可立定也。”
  “孟德果乃用兵大家,智谋深远!”鲍信听曹操谋划稳妥有节,不由更对曹操坚信几分:“早在酸枣一地,孟德见董卓游移不定、毫无防备时,便提出猛攻成皋,令河南门户洞开之计,可惜那些诸侯不听。想不到此番局势如此恶劣,孟德仍能见势谋划,稳妥缓进,实乃大汉之幸也!”
  说罢,鲍信又痛斥那些酸枣诸侯,鄙夷道:“酸枣十万大军迟迟不动,孟卓、孟高、公山、伯业令吾大失所望,唯有孟德与诸位忠义,不惧凶暴,讨贼勤王,信深感于心!尤其孟德非但有志,更有深谋。信言当今天下能拨乱反正者,必为孟德!”
  夏侯渊见士卒歇息时来回传议曹操适才之言,皆已心有战意。此时这些将领也都群情振奋,不由深感曹操统御之能,寥寥数语便扭转了乾坤。
  一时间,他更是急不可耐道:“既如此,我等今日连夜行军,直至汴水之东十里。而后扎营休息两个时辰,明日平旦之时便对敖仓发起攻击!”
  卫兹迟疑道:“妙才,五日来士卒皆急行军,已疲累不堪。若再夜行军,恐遭遇徐荣袭击。”
  夏侯渊大笑:“敌来又有何惧,打仗又岂能怕来怕去?我等大军乃步卒,行军迟缓,恐早被徐荣、公孙昱知晓,若不再兵出奇谋,哪还有半分优势?”
  说着,夏侯渊又指着那些大车上的辎重,继续言道:“更何况孟德早有防备,若徐荣敢率西凉铁骑来,我等便以车阵、拒马相抗。麾下这些士卒也该见见血了,否则我等不知敌我战力究竟如何,又岂非盲人摸象?”
  听闻夏侯渊言之有理,卫兹也便不再多言。
  而曹操蹙眉沉思了片刻后,便也开口道:“妙才所言不差。徐荣、公孙昱镇守旋门关,直面酸枣十余万大军。荥阳之南又有孔公绪随时可以北上袭击侧翼,故而吾料徐荣、公孙昱必不敢远离旋门关,我等在卷县境内行军无妨。”
  “不过,战场瞬息万变,我等亦不可将两万余士卒当作一次试探演练。不若分兵左右中三路,互为策应。徐荣公孙昱若来,中路便立阵自保,左路侧翼接应。至于右路则脱离战场,直奔向西突袭旋门关,令其首尾难顾,如此我等必胜无疑!”
  一旁诸将闻言,更是觉得曹操非但用兵如神,而且还一步三计。只是转转眼珠,便又用这等战术灵活地完善了之前的战略——这等本事儿,不在乱世中展露锋芒,闯出一片天地都不可能。
  可惜的是,他们不知道,曹操此番用尽浑身解数使出了降龙十八掌,可公孙昱那里却只用了一招一阳指。
  此时,已然驻扎在汴水东岸,卷县与荥阳交界处以南十五里之外山林中的公孙昱,正在帐中腻歪地搂着杨柔儿,鸡贼地笑道:“曹孟德啊曹孟德,你用兵如神又如何?只靠着斥候和骑兵巡哨,能比得过我家杨柔儿的神眼通天?”
  “信息战你懂不懂,你以为我大概这会儿才能知晓你的行军,来不及应对,却不知我三天前就已开始布置了吧?”
  听到曹孟德还慎之又慎地将大军分为了三路,公孙昱更是笑得如夏花灿烂:“无论你西进有何图谋,汴水却始终是拦在你面前的鸿沟。我只要卡住这个点,就捏住了你的三寸。你想上天,我偏要在你脚下挖沟!”
  “夫君,你好坏呀。”看公孙昱如此阴险,杨柔儿都忍不住替曹操抱不平了。
  可公孙昱却不由哈哈大笑,露出一副禽兽本色,翻身扑上:“还有更坏的呢,柔儿你要不要试试?”
  “唔!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