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要自杀就快点,别墨迹
说是关押其实并不确切,毕竟他除却不能走出那座帐篷之外,公孙昱并未再绑着他。而且,每日都还会派人送来丰盛的美食,真正如公孙昱所说那般,大鱼大肉伺候着。
可是,像韩浩这等忠勇之人,自不会被这些小恩休收买。这些时日里,他每每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时刻都在想着脱逃,甚至,差点让他成功几次。
于是,公孙昱便命令无名严加看守韩浩。
于是,无名非但派遣了一百名精锐,重重叠叠将这座营帐围困了起来,还亲自监视着这座营帐。这几天的时间里,韩浩将能想到的脱逃方法都用遍了,无论是装死蒙混,还是声东击西,他都试过。也就是这几天下来,他才发现这位肌肉大汉,远不是自己认为地那般有勇无谋,反而心细如发,任何诡计都没逃过他那一双虎目。
暗无天日的囚禁,韩浩只能通过光线的变化,来判断他究竟被关了多少时间。心里的焦灼,犹如火烧一般,使得他乌黑的头发都开始渐渐变得有些灰白起来。
可以说,这是真正的愁白了头。
终于,在第七次光线又渐渐开始明亮起来时,帐帘被人掀了起来。明亮耀眼的光线骤然如利剑般刺入灰暗的帐篷,刺得韩浩眼睛一阵疼痛,让他不由得伸手去遮挡着刺眼的光芒。
他借着遮挡的动作,悄悄将一根锋利的竹筷藏到了身后:他这些时日想了很多,最绝望的就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逃出这座大营了,因为,那个无名真的好生厉害,不仅力量了得,还机智无比,也怪不得公孙昱会让无名来看守此地。
内心绝望的韩浩,不由得想有了自杀的念头。
可是,就这么一死了之,韩浩又很是不甘心,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建功立业,到现在,却要落得如此狼狈自杀的结局,不是他想要的。
于是,他便想着再度见到公孙昱时行刺杀之举。
胜,则为讨董大业除一乱臣贼子,也算是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即便败了,他也死得其所,说不定,能像荆轲一样,扬名立万。
帐帘掀动的速度很慢,韩浩面色也随着那光亮的扩大愈加凝肃,他小心翼翼地挪开挡在眼前的左手,但藏在背后的右手却止不住开始发颤——这不是害怕,而是生死之前的一丝犹豫。
说实话,韩浩并没有嘴上说的那般愤恨公孙昱。两人虽然不过立场不同,但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相反,公孙昱的所作所为还挺让他钦佩的,至少重挫河东白波叛乱之事,韩浩便有所耳闻。
不过在韩浩看来,公孙昱此等所为,虽不能表明公孙昱乃大义为公之人。但他有这份谋略,至少证明公孙昱不是那种愚笨无能之人,毕竟,他早就听闻公孙昱妙计破郭太一部这件事了。
可愈是如此,韩浩便愈加不能理解公孙昱:世人都看得出来,公孙昱与董卓就是一枚五铢钱的两面。董卓入京取代何家势力,公孙昱这位故大将军亲信的亲生儿子,就成了董卓斩草务尽的目标。更不要说,董卓早已将何苗曝尸于街、又废了刘辩这位少帝。
但奇怪的是,董卓如此惨无人道、无父无君之人,竟然仍未除掉公孙昱。而公孙昱,也好似戮力尽心地为董卓效力——此等所为,自然成了关东之人骂公孙昱是在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缘故,但这七天的深思,却让韩浩渐渐想到了一些不同的一面。
但不管如何,现在说这些已没什么意义了。
韩浩微微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将脑子里杂乱的向外抛除在外。他的身体陡然紧绷起来,因为这个时候,那帐帘已容得下公孙昱进来了!
韩浩没有发出什么怒吼,但身影却迅捷地一往无前。他知道公孙昱身负武艺,所以他更要出其不意!只有趁其不备,才能够一击制胜!
更是因为,他只有一次机会,就跟荆轲刺秦皇一样,容不得半点差错!
然而当韩浩满面狰狞,准备将那支锋利的筷子刺入来人柔软的脖颈时,他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惊呼。女子仓皇而震惊的声音,不由传入了他的耳中:“夫君意欲何为?”
韩浩这时终于看清了来人,他看着妻子那端庄内秀的面庞,因惊吓而变得慌乱恐惧,当下条件反射般丢下了手中的竹筷。随后,韩浩又将妻子拖在自己身后护卫起来,惊疑问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我送来的。”公孙昱的身影这时才缓缓出现在韩浩的眼帘中。他依旧春风满面,恬不知耻地向韩浩邀功道:“元嗣,此时你一家得以团聚,感觉如何?”
看到公孙昱露面,韩浩几乎下意识地便向扑上去。然而,之前他已扔掉了手中的凶器,此时又看到公孙昱身后那位熊罴之士冷哼了一声,他便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
看了一眼身后惊慌柔弱的妻子,韩浩思忖了片刻,开口言道:“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公孙昱,你莫非当董卓鹰犬当久了,连这点仁义情怀都没有了吗?”
“说什么呢”公孙昱一摆手,丝毫没有在意韩浩的这番斥责:“既然已为我麾下,自然要负责到底了。尊夫人若远在河内,元嗣又岂能安心为我效力?”
“公孙昱,你何出此言?”韩浩的眼睛眯了起来,面色显得有些激愤,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担忧:“你究竟做了什么?”
“就是派人将尊夫人,从河内请到这里而已。”
公孙昱说的理所当然,可内心里却已笑开了花:他真庆幸韩浩出身寒门,否则要是出身世族大家,那上上下下一大堆人,他可没有办法全弄到小平津来。
但只是韩浩妻子一人,这就简单太多了。
王匡毕竟粗疏无谋之辈,也未对韩浩之妻加以监视。这才使得公孙昱借助柳媚儿麾下那些密间之力,将韩浩之妻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来了这里。
说到这里,公孙昱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似乎浑不在意地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就是派了一员长相与你相似的士卒,打着你的旗号趁天黑在清风岭渡口晃了两圈儿”
“狗贼!你阴险毒辣,陷我于不忠不孝之地!”一听公孙昱的后半句,韩浩立时激愤不已,简直犹如一头要发疯的猛虎,恨不得将公孙昱生死活剥:“你如此陷害我,令我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这话说完,韩浩又看到无名踏前一步,将公孙昱微微护卫起来。激愤的韩浩无奈,当即捡起了之前掉落在地上的竹筷,便要自刎谢罪。
这一刻,公孙昱当即大声失色,匆匆阻止道:“且慢!”
“狗贼,你我不共戴天,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韩浩哪里搭理公孙昱的阻止,咆哮一声便要将竹筷刺入自己的脖颈。
然而就在此时,公孙昱已悠悠地从绑腿上抽出了一柄锋利的匕首,刀柄朝外递向韩浩道:“别用那个,万一扎不死,你说不定还会来回乱折腾,弄得营帐里一大片血就不好了”
韩浩一下愣住了,可听清楚公孙昱的话后,他又忍不住破口大骂道:“狗贼,你,你简直欺人太甚!士可杀不可辱,你,你简直就是个毫无礼义廉耻的混蛋!”
“夫君!”这时候韩浩的妻子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死死拉撰浩手持竹筷的那只手,泣泪横流祈求道:“夫君难道舍得妾身而去吗?都尉夫人已跟妾身说过了,都尉不过敬重夫君忠勇才干,想收夫君为其效力而已。更何况,王匡派夫君前来,本就是想借刀杀人,夫君为何还要这般固执?”
“哼,妇人之见!”或许是当着公孙昱的面儿,韩浩很是大男子气概,一把甩开他的妻子喝道:“我为大业苍生而死,死得其所,又与那王匡何干?”
公孙昱微微歪了一下头,却未再开口,只是微微上前了一步,将那柄匕首继续递向韩浩。
而此时韩浩的妻子则痛呼嚎啕,猛然抱住了韩浩的腿祈求道:“夫君,夫君尚且留下子嗣,若是这般死去,才是真正的不孝!”韩浩陡然一惊,他看着公孙昱那副气定神闲的面庞,又看了看自己脚下痛哭流涕的妻子,不由迟疑纠结了起来。
不仅如此,公孙昱还催促道:“要自杀就快点啊,别浪费本公子的时间,本公子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看着韩浩的表情逐渐便秘难看起来,公孙昱却没有停下嘴中的话,继续如同老和尚念经般念叨道:“举着刀可是很累的,而且,用筷子自杀太痛苦,不像刀子,一刀抹脖子了事,多方便,多快捷?”
“你死了,我好把你妻子赏赐给麾下没有结婚洞房的小雏呢。要自杀就快点,别墨迹。”
听到公孙昱如同和尚念经般的念叨声,韩浩握着筷子的手,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