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赌输了
“你们徐家,真有如此本事?”
“公子又在说笑。”许显纯代替徐知远回答。“自明开朝以来,徐家就世代显贵。京师北迁,虽也对徐家根基有所影响,但有江湖这个许多人都不曾不敢涉足的背景,那点影响也被瞬间弥补过来。内有朝堂,外有江湖,这京师徐家,实要超过别人的想象太多。”
“此话当真?”杨念如并未去看许显纯,而是直盯徐知远。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田尔耕两人出现后,徐知远就只淡漠地对待所有人。
“真是?”杨念如很明显就开心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徐知远身边,肩膀一撞,像极了街头混混地道,“老徐啊老徐,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啊。明知我来京师为的是什么,还在这装模作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快说,那不要脸的家伙现在哪?我已迫不及待想狠狠揍他一脸了。”
“江湖还有比你杨念如更不要脸的?”徐知远面沉如水,没有一丁点开玩笑的意思。
“我不要脸?”杨念如跳将起来。“你好好去这江湖问问,看谁能说敢说我杨念如不要脸。”
“周姑娘觉得如何?”
徐知远问后,周采薇也是不置可否。若是寻常时候,这样的不置可否自是不会引起什么别样的事情,但这事关名誉,哪怕是杨念如始终都不怎么在乎的名誉,在徐知远前,抑或者说,在周采薇前,他都不是很愿意见她这般模样。所以他双眼极为诚恳地看着周采薇,提醒道:“咱俩认识时间虽不长,一起经历过的东西却是不少。这种时候,你可千万不能说些做些违背良心的话和事情。好好想想啊,相识这段时间里,我杨念如待你怎样?”
杨念如说,周采薇却也不过神秘一笑。当然,那一笑的威力,可是远比静默不语要强的多。
“事实胜于雄辩。”徐知远还是冷冷的模样。“你若想让我知那无耻之人口中的无耻之人谁,最好还是还是说清楚。”
“行行行行行!”杨念如举手。“当今江湖,最最不要脸的家伙,当属那顶着大梁公子名号、四处为非作歹的凌御风无疑。所以你最好还是立刻马上告诉我,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后果能不堪设想?”
“大人方才不是说了吗,对你徐家言,那可能是灭顶之灾;对这京师抑或整个江湖言,那也可能会掀起一番滔天巨浪。”
“那你又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我有两把能劈山裂石的锏。”
“若我所记不差,他也有柄称尊天下的剑。”
“现在的他,用不动那柄大梁公子。”
“可惜现在的我,也不知他身在何处。”
“我就知道,”杨念如在甩手之后,人也紧跟着笑了起来。“你这家伙专会吹牛,其实一点本事都没有。”
杨念如明着是说徐知远,在场所有人却都知道,他不过是指桑骂槐而已。
徐家能力怎样,是许显纯亲口说的。此时杨念如极鄙夷的去说徐知远,又何尝不是在说他,神或者,就只说他一人而已。
明知如此,许显纯却也不恼。他看徐杨二人,面上还是那让周采薇极其讨厌的笑容。
“其实许某今日来,除了劝告徐大少爷外,也想和杨公子说上那么几句。”
“在念如看来,大人实无客气的必要,因我们方才,不也说了很多话。”
“那许某直言?”
许显纯出言询问,杨念如也是伸手以请。
“大人现已贵极天下,实无和我这种江湖莽夫客气的必要。”
“若是真如公子言,许某也就不会这般苦恼了。”不待杨念如开口,许显纯再次吹捧道,“他们都说凌御风剑法超绝天下,但据我所知,公子那对金银锏,似也不会太弱于他。”
“哼哼!”
徐知远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笑话,所以纵是强忍,也还是笑出了声。
徐知远诡异难听的笑声中,杨念如也只还他一个白眼以做表示。随后又极开心道:“大人能至今日地位,果非寻常无见识辈能比。”说此话时,杨念如视线毫不遮掩就停在了徐知远身上。“说到底,他凌御风到底算个什么东西?一剑荡平五十剑?笑话,我还真能一锏劈碎一座山呢。在我眼中,不管凌御风再怎么变,也不过一只会飞的老鸟而已。”
许显纯点头。
“正因公子有此能力,所以我等方才图省事的在两位齐聚一块时赶来。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在劝阻徐大少爷时,也一并劝劝杨公子。此处无山无林,四处行走者皆是普通百姓。此种情况下的两虎相争,必也能掀起一番波澜来。”
“大人能如此为天下无辜百姓考虑,实为百姓之幸。”杨念如躬身之后,却又有如挺立劲松般站起。“怎奈念如虽有一颗包怀天下的心,却无一身包怀天下的本领。而他凌御风向来仁义,大人不妨由此来实现自己包怀天下的目的。”
“公子是想让我去找凌御风?”
“我想纵他凌御风有三头六臂千般本领,也不会逃脱大人手下锦衣卫的视线。”
“说来惭愧!”许显纯摇头。“锦衣卫虽是知道凌御风他进了这京师,但也仅此而已。”
“大人莫要诓我才好。”
许显纯无奈苦笑,显得那般诚意十足。
“若非如此,许某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毕竟说服一个人,可比说服两个人要来得容易。”
“可我不是很明白,”杨念如做沉思状。“大人若不想我等在此为祸京师,何以不派出一众锦衣卫来将我等打杀于此?我想,若杀数百人,确是没那么简单,但若杀两人,这对大人言,应是再简单不过的东西。难道大人此刻,真就连一丝丝的意外都不能发生?”
杨念如说完,许久不曾言语的田尔耕却是站起。面上笑容收敛,杨念如确实猜到了他们心中的难言之隐。
就在数日前,许显纯接魏忠贤命令。
“杨涟老匹夫既是什么都不愿做也不愿说,那就想个办法,让他悄无声息就离开吧。”
魏忠贤要杀杨涟。许显纯知道,这种时候,没有什么能比此事更重要。
明面看来,东林党人大多已被一网打尽,可也不过大多。那些迂腐至极的家伙,现在一个个的,都正看着他们他们这一派呢。此时但凡出点什么事,都有可能会捅进皇帝耳中。对那精于木工的皇帝,许显纯也是知道,不管南京凤阳还是开封,只要未曾闹到他所在的京师城,他都可以不闻不问。京师,始终都是皇帝的底线,他可不想被天下百姓说:“天子所在地,也乱象如此。”
所以听说疯狗一样的凌御风进京师城后,许显纯第一时间就找上了同在城里的田尔耕。
他们想找凌御风,所有途径用完,得到结果却不过是寻不着和不知道。曾在那么一秒钟的时间里,他们也怒,也想摘下腰间剑的乱砍一通。
可怒并不能够解决问题。万般无奈下,他们方才想起凌御风到京师城的可能目标。所以就相携着直往徐府来。
他们先进徐府,所得回答是徐知远在这酒楼上。再经一通探查后,他们又知杨念如正和他一起。
相视苦笑,仿佛那两人,都非现在能轻易的家伙。可是不管如何,事,总要解决,所以人也非见不可。
再经一通安排后,他们终是进了酒楼门的出现两人身前。
乍看场中模样,双方似乎都谈得很好。可田尔耕知道,他非第一次和杨念如打交道,所以他知那家伙口中,实无一句可信的言语。与之相同,从徐知远始终不变的面容上,同样非只一次和他打交道的许显纯也知道,不管自己都说了些什么,那位徐家大少爷也未放弃心中那个最为初始的想法。此刻再听杨念如言,也难怪田尔耕会坐不住。
“不瞒公子,”田尔耕言。“不管现在还是未来,也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这京师城里的芸芸百姓,这意外,还真就是一丝丝都不能出。”
“莫不又是魏公给两位下了什么了不得的指令?”杨念如再笑着猜。
“九千岁他心系天下,所以无论说的是什么,也都是为大明好。而只要是能对大明好,田某心中,也都全是了不得。”
“那我再猜两句……”
不待杨念如再猜,田尔耕便打断道:“时不我待,公子还是认真考虑考虑的好。”
“没想到我还真的猜对了。”杨念如笑,不顾田尔耕地转向周采薇。“看到没,其实很多时候,我都要比你们心中那些聪明人更聪明。凌御风周文元什么的,更是连我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而那沈杨莫玄衣,则更是不足,连我小指头的一小截都比不上。”损完自己的好友,他又转声道,“对了,你想不想我再猜下去?”
杨念如终是没能猜下去,因在酒楼外,又有一人朝着他们的直奔而来。
“少爷,出事了!”他方站定,就喘着粗气地开口,全然不顾楼中这些人会不会听到。
什么将带什么兵,徐知远不屑弄虚作假,他手下的这些人也就都能讲个光明正大。
那人尚未去说出的什么事,徐知远已是转身,直面杨念如。
“就现在言,你输还是我输?”
杨念如自也没有忘记他们先前时候的赌约。
“拖了这么长时间,难道还不算耍赖?”
“约赌之时,你可说过时间限制?”
“赌是你约的,赌注也是你说的,现在呢,这条件规则,难道还能再由我来定?”
“交给你定又有何不可?”
徐知远说得潇洒,杨念如却是摆手。
“算了算了,和你计较,有失我金银锏的身份。而且这赌局也都还没结束呢,你又忙个什么劲。”说完,杨念如再次转向田尔耕,用着期待的眼神问,“指挥使大人,这报信者,应该不是你们刻意放进来的吧。不瞒大人说,就在方才,你们刚进酒楼的时候,我和这叫徐知远的家伙打了一个赌。我赌这酒楼外是一个锦衣卫都没有,而他恰好相反。大人可是一定要帮我,许久未见,我可得好好吃他一顿。”
“公子何以就觉此人会是我们刻意放来报信的?”
“这还不简单?”杨念如极为自信地笑着。“文的不成,自就该来武的了。而我这朋友别的什么都好,只有一点,就是太顾家了些。所以大人要拦他,实是再容易不过,只需派上一两百的锦衣卫,每人再配上十数支火箭,直愣愣地列在徐府门外就好。而我呢,虽是双锏无敌于天下,却也有一处致命弱点,那就是太在乎朋友。所以若想对付我,也只需派上百数人,分立屋顶及酒楼四周。但在他们身上,不仅要备有火箭,还需一人拿些可堵门窗的东西。这样,纵我双锏力再沉,也不可能将这娇滴滴周姑娘和这武功一般般的徐大少爷带出去。唉!”说到此处,杨念如便是重重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好像脱力了般,只软绵绵地坐在地上。口中囔囔道,“这人啊,太过聪明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因他总能找到理由来亲手打败自己。你们说我怎就这么贱呢,偏偏要在这种时候一逞口舌?”
“如此说来,我恐也比你好不到哪去。”
徐知远坐下,双眼看向许显纯。
“许大人,难道您会觉得我徐家人都能甘受别人侮辱?”
“老实跟我讲,”杨念如插嘴。“徐家祖先或者你,都有没有做过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不待徐知远回答,也不管他双眼挣得如何大,眼白变得如何多,杨念如便又转向田尔耕,建议道:“两位指挥使大人,我说你们与其在这陪着我等,还不如多花时间去寻寻那事件的真正源头。否则那意外,恐是无法再阻止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