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第205章 还她自由
“明白了，”陆铭点头说道，“麻烦你把那天的事情详细的说一遍，可以吗？”
吕志豪道：“我跟朴秀爱她们姐妹俩认识很久了，可以说她们一到京城我就跟她们认识的。刚开始是机缘巧合，在朋友宴会上见了她们歌舞，觉得很清新别致，跟中土不一样。特别是妹妹，对诗书作画修为颇有一些造诣。”
“当然，在我们中土来看，可能算不得惊世骇俗。但是要知道她们可是高丽人，一个外族能够把汉语诗词学到这种功夫，已经相当了不起了。特别是她的书画，画的工笔花鸟栩栩如生，堪称绝佳，在京城那也是拿得出手的，我对这一点特别的欣赏。因为我本人也特别喜欢字画，尤其是工笔画，所以跟她很谈得来。”
“可惜我已经娶妻，而且是刚娶来不久，还谈不上妻子无法生育。按照律例，只有妻子无法生育才能纳妾。当然，我知道很多大户人家不是这样，妻妾成群，也并不因为没有生孩子，有钱就这么做。可是我没有钱，我也不忍心让我的妻子因为我纳了妾而整天不开心，所以我宁愿跟她做一个字画上的挚友。”
“可惜好景不长，她嫁给了一个商人。她姐姐嫁给了一个小官，而且家境跟我差不多的，我才很有些后悔。心想如果当时我开口，或许也能把她娶到家里来，我娘子并不是那种河东狮吼的悍妇。但是木已成舟，后悔又有何意义？”
“不过我后来很快就知道朴秀爱并不是嫁给了商人，而只是收作义女。因为他的娘子不待见朴秀爱，不愿意她做妾室，最多只能做义女。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个义女实际上就是小妾，换个名而已，但只要是名义上不是，就还有办法通过跟朴秀爱接触。得知那左员外甚至还许诺，过上几年他年纪大了，还可以把她找个人家给嫁了，还她自由。”
“我心里就高兴了，希望那个人会是我。可是我去找了朴秀爱几次，她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热情，甚至很是冷淡。告诉我说，她既然跟了那左员外，即便左员外的娘子不容她，她也是左员外家的人，让我以后断了这个念想。”
“至于左员外所说把她嫁出去的事情，她更愿意相信那只是左员外敷衍他娘子的。她既然嫁给了左员外，她就想安安心心的过下去。我不知道这是她的借口还是真实的想法？但是我心里很难受，所以那天我就去找她去了。”
陆铭说道：“你都已经知道她这么说了，还去找她做什么？”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没有杀她，甚至没有想威胁她的意思。虽然我很喜欢她，但还不至于爱到死去活来的呀！我只是想跟她商议，既然她只是做了义女，也可以出来跟我们一起聚会，一起品鉴字画。”
“那天早上我到了她家，刚好那左员外夫妻两个已经离开了，并不在家。所以我很顺利的到了后花园，可是朴秀珍却从来没有过的对我冷脸相向，说如果没有别的事叫我走，以后再别来了，她不想跟我有任何来往。我听的心里一片冰凉，问她为何突然绝情如此？在之前她也不过是找些借口婉言相拒，说不能出来，还从没有如此决绝。”
“我当下气得浑身发抖，却没有跟她吵闹。只说既是如此，那就当做不认识的路人罢了，说着我就愤愤的离开了。我是从后门进出的，所以他们家人并不知道，只有那丫鬟知道。她给我开了门，又送我出去的，出去的时候我跟那丫鬟说不要告诉别人我来过。因为她们小姐不希望别人知道我来过，以后我也不会再来了。”
“却没想到那一次居然成了诀别，她怎么就好端端的从阁楼上掉下来呢？那天相见她也绝对没有任何异常表现出来。所以我听说她是为了扑蝴蝶意外从阁楼上掉下来的，心里还是难过。但是我并不知道她是被人害的，也就谈不上为她报仇的事。”
“而现在听你这么说了，我才知道若真是如此，若能替她报仇，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但想起那天她的决绝，我又觉得有些心灰意冷。说实话，原本我一直以为把她视为红颜知己，我好歹是衙门的官员，跟她一个歌姬来往也不会辱没她的身世，却没想到受到如此冷遇。因此着实伤心，我现在心情很乱，也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陆铭说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有一点我可能得让你知道，这桩案子到目前为止所掌握的情况来看，你是最后一个接触到死者的人。而死者又明显是被害的，由此一来，你作案嫌疑是撇不开的。所以我可能还会随时来找你调查此案。当然，如果你拿出正五品官员立案查处需要皇帝点头，那也无妨。”
说着，扭头瞧了一眼旁边的纳兰骨。
纳兰骨当即道：“正是，你现在有重大犯罪嫌疑，如果需要，我可以禀报上去，上奏皇帝立案查处，我相信，当今皇帝刚刚登基，正是树立威信的时候，绝对会铁面无私，不会庇护一个杀人的官员的……”
纳兰骨说到这，吕志豪低声嘟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纳兰骨剑眉一挑。
“没什么。”吕志豪嘟哝的。
陆铭却已经听清了他说的话，不由得凝神瞧了他一眼。因为他说的是：“英宗皇帝迟早会回来重登大宝的。”
这样的话当然不能乱说，因为现在是景帝当皇帝，徐珵就有前车之鉴，吕志豪也这么说，若被锦衣卫挺进耳朵里，他可就倒霉了，所以他忍不住嘟哝的话，不敢说清楚，没想到陆铭耳朵异常敏锐，听出来了。
纳兰骨接着说道：“你说你不是凶手，如果真是这样，我希望你能跟我们合作，把真凶找出来，你不去洗脱冤屈了吗？”
吕志豪沉吟不语。
陆铭又接着说：“如果上奏皇帝说你有杀人的重大嫌疑，你的名声可就有损哦，即便是将来查证你不是凶手，你也已经受到了很大影响了。莫不如咱们私下里调查，找出真正凶手，这样不动声色，你也清白了，对你名誉的没有任何损害。你觉得呢？”
吕志豪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你说的有道理，我听你们的，协助你们找出凶手。——她真不是我杀的。苍天可鉴！”
陆铭道：“那你就好好想一想，谁可能是杀手？把杀手找出来，你就清白了。”
吕志豪沉吟片刻，缓缓道：“我想到了一个人，我不敢说他就是凶手，但是他有可能。”
陆铭大喜，急忙问道：“你说的是谁？”
“有个外号长臂猿的高丽杂耍艺人，他在京城杂耍班混饭吃。在京城也有好些年了，经常在街头卖艺。他最擅长的本事，就是在三根竖起来的竹竿之间，像猴子一样蹦来蹦去，并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所以得了个外号叫长臂猿。因为他的手臂很长，虽然还达不到三国刘备那样手长到膝盖，但是也差不多了。如果说有谁可能杀她，我倒愿意相信是这个人。”
陆铭一听，不由大喜。急忙说道：“你说仔细些，为何是他？”
“那是在朴秀爱还没有跟这左员外之前，她还能够自由的跟我们在一起品鉴字画，歌舞娱乐。有一次，这个长臂猿来找她，两人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我也听不懂。但是我好像看到朴秀爱很害怕的样子，那长臂猿则横鼻子瞪眼睛的，声音很凶。后来朴秀爱给了他一锭银子，他才悻悻的走了。”
“回来之后，我私下里问朴秀爱到底咋回事？她说他们第一次刚到大明京城的时候，举目无亲，也不知道该去哪，该怎么挣钱。这时她们在街头见到了长臂猿，听他偶尔说了一句高丽话，这才知道他是高丽人，于是就成了朋友。这长臂猿帮她们找了住处，还介绍她们到了青楼做歌姬，帮了她们不少忙，特别是说起家乡，距离还不太远，就更加亲，就当他是大哥一样。”
“朴秀爱虽然没有跟我说具体情形，但我能知道，在开始的时候朴秀爱举目无亲。还又遇到了家乡人，这长臂猿为人也很热情，他们就相好了。长臂猿还经常拿钱来救济她呢，也许是为了感恩吧。不过很快朴秀爱就发现长臂猿很多不好的毛病，比如脾气暴躁，吃喝嫖赌什么都来。有钱的时候大手大脚，没钱的时候东借西借，而且借了钱从来不还。”
“刚开始的时候，长臂猿有钱，很大方的资助她们姐妹，但也不过只有几次而已，金额也不多。但是他没钱的时候，就跟他们俩要，尤其是他们俩在青楼做了歌姬，开始逐渐有些名气，能挣到钱了，长臂猿就经常跟她们借钱。”
“开始的时候，她们姐妹俩感谢他的照顾，还是每次有求必应。但是长臂猿越来越过分，借的钱也越来越多，多到她们姐妹俩都无法承受，就开始拒绝。可是长臂猿脾气特别暴躁，甚至动手打她们，她们赶紧给了钱，这才作罢。她们也不敢去找别人帮忙，也没人愿意插手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