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第202章 景色很好
对于其他人，在被提到解剖尸体的时候多少都会有些犹豫，甚至抵触。但是这左员外却是很干脆：“没问题。但凡是有必要做的，我都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陆铭又单独询问朴秀珍：“你们姐妹俩从高丽到京城来的经过，能否跟我说一下？跟你们交往比较密切的特别是跟你妹妹交往比较密切的人，也请说一下。”
朴秀珍点了点头：“我跟我妹妹在高丽就是歌姬，从小受到过严格的训练。只是在高丽挣不了多少钱，因为日子太苦了，有钱的人不多，愿意听我们的歌的人就更少。听说明朝繁荣，而且特别喜欢高丽的歌舞，于是我们就跟着商队一起到了京城。”
“那是三年前的事，到了京城顺天府之后，我们就在一家青楼里做歌姬。每天挣的钱要交一部分给老鸨，剩下的才归自己。虽然这样，但是挣的钱相当于高丽几倍，因为他们都很喜欢我们高丽的歌舞。”
“我们都很高兴，但是我们也并不是为了钱就可以出卖身子的人。而且我们几乎没有这么做，除非是遇到了惹不起的达官显贵、公子哥或者是我们真心喜欢的人。但是这种人都很少，所以这样的事情也很少。我们越是珍爱自己的身子，就越容易引起其他人的好奇，可谓趋之若鹜，愿意出重金跟我们过一夜的也是大有人在。”
“只不过他们是想得到我们的身子，真正想把我们娶回家的却不多，我们也不会单纯为了钱就答应跟人过夜。你越是不爱惜自己身子，别人就不会爱惜你。也许有个几次别人愿意出大价钱换取一夜之欢的，但以后你的名誉就会有损，至少我们俩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即便有人出大价钱，只要不是我前面说的两种人，我们也都不会答应。”
“直到一年前，我们都遇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娶我的王录事，虽然只是詹事府的一个小官儿，而且他没什么钱，甚至家里比较穷。但是他真心喜欢我，而且愿意娶我做原配。他还没娶过妻，他的俸禄很低，他的官职也没有什么特权，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外快。但饶是如此，我们在一起过的还是很开心，因为我们真心相爱。”
“但是妹妹那边就不是那么顺心，她男人只能把她认作干女儿，因为有一个母老虎的原配夫人不待见她。我甚至都怀疑是他原配夫人害死了我妹妹，可是我了解之后，又觉得不可能。因为丫鬟就在楼下，何况也没有其他人，那个母老虎又跟着老爷他们一起出去跟人谈生意，才刚回来，也不可能害她。所以这件事我才搁在心里头。”
“现在听你说我妹妹是被人害死的，你又问我谁可能杀我妹妹？第一个就是那母老虎，也就是左员外的夫人，她很讨厌我妹妹。当时妹妹跟着左员外之前我就跟她说过，叫她不要去。可是没有用，她说左员外对她很好，这倒是实话。而且左员外也答应了，把后花园给她住，任何人没有许可都不许去，包括他的娘子。”
这时，关掌柜回来了，带来了陆铭的解剖勘察箱。
陆铭当即决定对尸体进行解剖，先查清死因，看能否找到他杀的进一步证据。
纳兰骨要跟陆铭一起解剖尸体，陆铭答应了。
陆铭解剖的重点在死者头部，因为那处可疑的锐器创就在头顶。
颅骨打开之后，很快找到了那处锐器创对应的部位，查看之后，发一钝一锐。用探针测量了一下深度，不是太深，一般是用来吃肉或削水果用的。
陆铭检查了尸体的其他体表部位，没有明显的外伤。尤其是双手。手掌、手臂都没有对应的骨折，也没有表皮擦伤。这就进一步确认，凶手不是活着头朝下坠下来摔死的。
如果人活着头朝下坠落，手会下意识伸在前方做支撑，其结果必然是手臂有严重的骨折，至少是挫裂创。但死者的手并没有，说明当时坠下来的时候，她的手臂在前方，这就跟正常的坠落不一样。
尸体体表没有其他的明显伤害，毕竟坠落的阁楼并不太高。
陆铭现在侦破的重点放在尸体的胃部。他想确定死者有没有中毒，并判断准确的死亡时间。
陆铭剖开了尸体的胸腹检查内脏，没有其他明显损伤，也没有致命性的病变。他打开了死者的胃部，发现胃部整个已经排空了。说明距离最后一餐有两三个小时以上。
陆铭问了左员外，得知这朴秀爱早上很少吃东西，有时候只喝点茶。可能是为了保持身材，这就是说她最后一顿应该是头天吃的，难怪胃部已经排空。
他又提取了肠部的少许内容物，检验是否有毒，他让左员外找来鸭子喂下去，鸭子平安无事。
尸体解剖完毕，陆铭还是要完成这次来的最初目的的。——在重新安葬前，对尸体面容进行复原。
他将尸体伤口用粘土进行了封闭，恢复了头骨和颅骨的原状，面部缺损了一小半。根据陆铭朴秀珍的容貌做了回复，然后着色描绘，有条不紊的进行。
用了大概一个时辰，终于完成了整个给死人化妆的工作。画好之后，陆铭把朴秀珍和左员外都叫了来，让他们看看妆后的效果。
两人一瞧之下，只见死者那恐怖可怕的面容已经完全消失，变成了之前那端庄柔美的样子，十分的逼真，简直就像睡着了似的。只看得左员外和她姐姐朴爱珍有喜有悲，禁不住落下泪来。
留下仵作处理重新安葬的事情，陆铭他们一行人返回了左员外家。
陆铭要勘察现场。现场在左员外家后花园的一处阁楼，高三层。阁楼下面是用一块块的鹅卵石镶嵌的地面铺成的甬道，铺的很严密。
坠楼地点在阁楼门的左侧。因为这是一个八角楼，每个角都有一扇窗户，此刻窗户已经关严实了。
询问之后得知，所有的小姐的东西都已经火化，不复存在了。阁楼也锁上了，免得见着伤心。
地上的血迹早已冲洗干净，连半点痕迹都未曾留下，没有什么可勘验的价值。
陆铭开了楼阁的门，上到了楼上。见阁楼布置整齐，但是除了桌椅板凳和一张小床，死者的字画和文房四宝全都火化了。
陆铭仔细搜索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痕迹。他又走到了很可能是朴秀爱摔下去的窗户处，探头看了看，这窗户的确比较矮，只到腰部。趴在上面身体往前倾倒。
陆铭扭头问左员外：“这阁楼上窗户怎么如此低矮？探个身就容易摔下去。”
“这阁楼主要是夏天用来看风景用的，坐在屋里的软榻之上就能够抬头望见窗外景色。那种身处美景之中的感觉是很不错的，因为所有窗户都打开，就好像四周的景色全都从窗户涌进来了，很美妙。”
陆铭这才明白，窗户开得低是为了坐着看风景方便，但是也成了危险的安全隐患。假如这位大小姐不是被谋杀，而是意外失足，这将成为致命的缺陷。
陆铭查看了窗户上，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他又回头对左员外说道：“阁楼上你们当时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左员外忙望向丫鬟，丫鬟惶恐的摇头：“什么都没有发现。当时小姐应该是在窗边作画，这画都还只作了一半，还没画完。可能就看到了蝴蝶在窗上飞，便去扑蝴蝶，便从窗户上摔下去了。”
陆铭点点头，对左员外说道：“我想询问尊夫人，请她来一趟吧。”
左员外答应了，忙去叫人。
左夫人很快来了，白白胖胖，倒是长得慈眉善目的。可是一旦发威，恐怕就不是眼前这模样了。
陆铭招呼她坐下说话。左夫人却摇头说：“这地方脏，不想坐，站着就可以了。”
这话让左员外显得很是有些无奈，又有几分生气。却是拿他的夫人奈何不得。
陆铭倒也没有坚持，问道：“我问你，你们干女儿死的时候……”
左夫人一摆手：“那女人不是我的干女儿，而是老爷的。而且事实上是老爷的小妾，这一点府上的人都知道。就这青楼女子还想到我们家做妾室，我坚决不同意。老爷要认她做干女儿，我奈何不得，但是却不容他们做那种丑事，只好背着我。所以她死的好，不然再这么下去，干女儿跟干爹之间不干不净的，不知道会惹多少人笑话，死了倒干净。”
一番话把左员外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气得直冒烟。
纳兰骨忍不住怒道：“叶大人在查案，你胡说什么？人死为大，她都已经死了，已经不可能再跟你争宠了，你还不放过她吗？还在这儿说这些话，你就不怕她晚上来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