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第172章 定颜珠

  刘老汉点点头:“他上吊,啊不,他被杀的头天晚上,并没有任何迹象,一家人吃了饭,饭桌上二郎还说笑了两句,是关于一个来算命的人的。那个妇人这已经是第三次来找他算命了,说他前两次算的特别准。有一次那妇人钥匙丢了,怎么都找不到,来找他,我儿子算出来她的钥匙在西南方,让她去找,果然就在家里西南方的角落里找到了那把钥匙。”
  “她说我儿子真是神了。那天她又来,是配八字,她闺女准备出嫁了,这种配八字是我儿子最经常做的,他给人配的八字都非常准。配了八字之后,那妇人就离开了。”
  “晚上吃完饭,聊了会天,各自就回屋歇息了,我们家都睡的比较早。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了,起来之后我发现我儿子的门一直关着。”
  “他平时起的很早的,天不亮就起来,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因为天亮之后就有人要来找他算命什么的了,他不喜欢自己蓬头垢面的去见人的。所以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便去敲他的门,结果没有人答应,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我使劲的砸门,还是没有人反应,我赶紧叫我大儿子和他娘,过来之后,捅破了窗户纸,才看清楚我儿子已经吊死在屋里。我们就撞开了门,把他放下来,人都已经僵硬了。当时我们只以为他是什么事情想不开,自己吊死的,却没想到他是被人杀死的……”
  陆铭问道:“你们冲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比如打斗或者窗户被破坏,有人潜入的痕迹?”
  刘老汉想了想:“没有,屋里很整齐,没有打斗的痕迹。”
  他儿子补充了一句:“我弟弟脚下有一根倒了的凳子,当时我们以为是上吊的时候用来垫脚的,现在看来,肯定是凶手伪造的现场。”
  刘老汉说道:“对,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个凳子,我们才相信他是上吊的,不然脚下没东西,他怎么挂到上面去了,那就太让人意外了。看来杀死我儿子的人着实都已经想好了这些步骤,连垫脚的凳子都想到了。”
  陆铭想了想说道:“这凳子固然是为了伪造你儿子吊死用的,同时用来给凶手垫脚,因为他需要把尸体挂上。——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绳索先套着脖子,在把尸首拉到房顶上去。究竟是哪一种,需要现场勘查之后才能最终确定。——还有什么蹊跷?都告诉我。”
  马老太道:“老二的屋里窗户是半开着的,漏了一条缝,是后面的窗户,不过是后来才发现的,如果当时就发现我们就不用撞开门进去了,直接从那窗户翻进去。”
  陆铭道:“咱们先到你家去看现场。对了,现场还是不是原貌?”
  刘老汉摇头道:“村里人帮忙整理过,因为他的衣服裤子什么的都要全部拿去火化烧给他,免得他到了阴间没得穿了,他喜欢那些东西也都烧了给他的了,房间重新归置过了。”
  陆铭不由有些遗憾。他们一行人回到了村里八字刘的家。
  现场屋子比较大,一张四方桌靠在床边,对角分别放了几张交椅,桌上还有文房四宝以及周易之类的书籍,还有一个罗盘,都是给人算命看风水所用的行当。
  陆铭问刘老汉:“当时尸体吊在哪?”
  刘老汉指了指屋子中间那根房梁:“就在这,当时凳子倒在地上的,就是那个凳子。”
  他指了指屋角一根独凳。
  陆铭让刘老汉去拿一把梯子来,架到横梁之上,他顺着梯子爬了上去,到横梁处再仔细观瞧。
  横梁是方形的,没有发现棱边有磨损痕迹,说明死者应该不是被绳索套住头颅拉上房梁的。要是那样,房梁两侧边缘肯定会有明显的磨损。凶手应该是将绳索系在房梁上,然后把尸体抬上去挂进绳索套子,伪造自杀。
  陆铭道:“麻绳还在吗?”
  “一把火烧了,跟衣服一起,这种晦气的东西留着干嘛?”
  “是什么样的麻绳?是不是你们家的?”
  “是普通的绳子,我们家院子里就有,不过我也没注意是不是从我们家院子割的。我那时压根不知道他是被杀的,知道的话我早就报官了。”
  “绳索是活套还是死套?”
  “没有做套子,就是把绳索挂上去打结,然后吊上去的。”
  陆铭又在周边左邻右舍做了了解,回忆死者事发前几天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一直调查到晚上,依旧没有任何突破。
  陆铭并没有回去的意思,其实他们要回去也没问题,纳兰骨拿出锦衣卫腰牌,能叫开城门的。
  村里的里正早已经来了,一直巴巴地候着。此刻陆铭他们得闲,这才上来相见。
  里正想安排陆铭他们到家里住,陆铭却选择在刘家。他们家也是村里大户,宅院还是不错的,有空房。洪捕头和捕快则由村正安排住在他家和村里一些大户家里。
  陆铭掏钱给了刘老汉,作为食宿费用,他易容为叶知秋,这是刑部因公出差,回去可以报销的。
  吃过饭后,陆铭易容的叶知秋对纳兰骨道:“今天月色不错,有没有兴趣到山上去逛逛?”
  纳兰骨欣喜又有些不安地说道:“好啊。”
  两人便出来往山上走。
  走到小山顶上,纳兰骨找了块平整的草地坐了下来,招呼陆铭坐在身边,然后拔了一根草在嘴里衔着,指着山下山村星星点点的昏暗的灯光:“景色真迷人。”
  陆铭笑了,这么平常的山村也被她形容为迷人,看来是心情很好的缘故。于是顺着她道:“不错,山村有山村的宁静,比城镇多了一种不一样的气氛,这在别的地方很难看到。”
  纳兰骨道:“对呀,我就喜欢这种气氛,让人感觉是如此的宁静。”
  陆铭道:“可惜我们是来勘验尸体的,如果只是来山村游览,那种心情会更好一些。”
  纳兰骨道:“说起验尸,我想起一件事,今天你解剖尸体的时候,我发现,死者的嘴里好像有个红色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有点像珠子。本来想跟你说的,但人多不方便。再说了,不管是什么,都是人家放在死者嘴里的,是别人的东西,说了也没用。”
  陆铭听罢不由心头一动:“红色的珠子?莫非是定颜珠?”
  纳兰骨笑道:“你可真会想象。这八字刘家虽然在村里算得上大户,但也不过小康之家而已。定颜珠,连皇宫藏宝阁都未必会有的东西,怎么可能一个村民家里有呢?而且还放在死者嘴里。”
  陆铭笑了笑:“是啊,开个玩笑。——如果不是定颜珠,那又是什么?”
  纳兰骨歪着头望着他:“是什么很重吗?毕竟是人家嘴里的东西。就算是珍宝也不能拿啊。”
  “但如果是可能破案的物证呢?”
  纳兰骨不禁一愣:“物证?”
  “死者身体下葬前经过清洗,换了衣服,旧衣服都烧掉了,或许这东西没有被人发现,所以躲过了。——我就没发现。若不是你眼尖看见了,就过去了。不行,我们还得重新开棺验尸查看一下。”
  “现在?”
  “当然了,夜半三更掘墓,那才刺激呢!”陆铭很是促狭地笑着。
  “我打你哟!敢吓我!”
  纳兰骨扬起手,撅着小嘴,心中却很是欢喜。她很享受跟情郎这种打情骂俏的感觉。只可惜,情郎一会一变的,现在好端端的,转眼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重新又变得刻板偏见。
  第二天早上。
  陆铭让村正找了几个村民帮忙,带着洪捕头等衙役再次来到了坟地,重新把坟挖了,把棺材盖取掉。因为棺材钉是按原来的窟窿扎进去的,也就没有那么紧,不用纳兰骨帮忙,几个村民就把棺材板再次撬开了。
  陆铭把棺材里铺着的被子取出,露出下面的遗骸,他侧着头瞧了瞧,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啊,不仅疑惑地望向纳兰骨。
  纳兰骨朝他招招手,指了指另一侧,示意他从那边再看看。
  陆铭转到另一侧,这下果然看见了,原来死者的嘴是微微张开的,牙齿咬合不全,但从陆铭先前那一侧刚好被牙齿挡住看不见,从另一侧就能从缝隙看见了。先前纳兰骨正好是在哪个位置。所以他能看见,而陆铭却没有发现。
  陆铭暗叫惭愧。西洋的那位传教士教他解剖的时候就说过,要检查死者口腔,包括舌头下面等隐蔽部位,还要切开喉咙看舌骨、气道等。后一项他做到了,但前面的往往就忘了。
  现在他从这次遗漏才发现,解剖需要更仔细更周密。
  陆铭拿了把小刀,插入死者口腔,轻轻撬开。
  果然,口腔里有一团红红的东西,但显然不是珠子,倒像是纸团。
  这个发现反倒比珠子更让陆铭兴奋,因为纸团或许能提供更多地破案的线索。
  陆铭便把嘴撬得更大了一些,小心翼翼的把里面的纸团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