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你自己看

  简鹰把他们来的目的和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邢牧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嘴都合不拢。
  等到简鹰把这事说完了,邢牧已经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故事编的也太离奇了,叶知秋可是个很清廉正直的人,他在衙门做判官这么久,从没接到任何人对他的举报,你别看他家境贫寒,却出污泥而不染。”
  “大家也都知道,刑部有些规矩是可以拿些钱的,这些钱虽然不鼓励拿,但也不禁止,都是约定俗成的一些规矩。但就是这些钱他也从来不要,这整个衙门上下都知道的,在刑部那也是有口皆碑的,怎么可能去勒索五十两黄金呢?”
  “至于你说的他纠缠纳兰骨姑娘这件事,这可能事出有因,具体我也不大清楚。但在我看来,他好像不是这种品德不端的人,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卢忠赶紧说道:“没有误会,大人,他亲笔书写的承诺书,承诺以后再不纠缠纳兰姑娘,证明了他此前的确一直在纠缠纳兰姑娘啊,你看看承诺书就知道了。”
  说罢,眼睛望向简鹰。
  简鹰慢吞吞的从袖笼中将刚才卢忠交给他的那份承诺书取了出来,递给了邢牧。
  邢牧接了过来展开,只扫了一眼,就愣了,抬头过来,望向简鹰,又瞧向卢忠:“这承诺书是叶知秋亲笔写的?”
  卢诚赶紧说道:“没错,是他当着我的面亲笔写的。”
  邢牧脸拉了下来,哼了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你编的是谎话,你们这故事简直越来越离谱,三岁小孩编出来的故事都比这个靠谱!”
  这邢牧是个老官场,平时说话绝不会如此不给面子,现在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证明他心头的怒气都快到脑门顶了。
  毕竟卢忠和卢诚是要来质疑他手下的官员品性的,这也是关系他脸上光彩的事,而现在对方说出来的事,根本匪夷所思,拿出来的证据更是荒唐,让他坚信了自己先前的判断,卢忠兄弟两纯粹就是来捣乱,故意找茬的。
  这这才生气地说出了这番话,他不想惹锦衣卫,但锦衣卫欺负上门他也不怕,毕竟他是刑部尚书,那可是正二品顶尖的高官,就算卢忠这锦衣卫指挥使,也只是正三品,低了他两个级别呢。
  听到邢牧这话,卢忠有些惊骇,急忙说道:“这,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邢牧冷声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叶知秋是我们刑部口碑最好的判官,绝不可能栽赃陷害,更不可能敲诈勒索,当然,也不可能纠缠人家姑娘,败坏礼法,这三个都不可能。先前我还以为可能其中有误会,直到你拿出这张所谓的证据,要证实这件事的时候,我才肯定这是你们在诬告陷害他,想败坏他的名声。嘿嘿,——你们锦衣卫想让我刑部难看,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卢忠惊骇的瞧了一眼卢诚,卢诚也是一脸无辜,弄不懂邢牧怎么突然发脾气,还说这么一大通。
  卢忠忙拱手道:“刑大人,能不能说清楚点,这份承诺书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邢牧没有回答,阴着脸站起身,走到了自己的长条几案前,弯着腰,从一叠判词之中抽了一张出来,瞧了瞧,点点头,拿着走了回来,放在了简鹰的面前:“这是叶知秋亲笔书写的判词,你自己看看吧。”
  简鹰疑惑地拿过那份判词。他知道邢牧绝对不会让他看这判词中涉及到的案子,那就风牛马不相及了。但若不是看内容,那又是看什么呢?
  他疑惑地用目光在那判词上一扫,顿时身体一震,仔细看过判词落款的确就是叶知秋之后,他顿时明白了邢牧为什么生气。
  他马上又把桌上的那份承诺书拿过来对比着看了看,更是一脸铁青,将两张纸啪的一下拍在了卢忠的面前:“你自己看!”
  卢忠满脸狐疑的拿过了两张纸,只瞧了一眼,脸上就变颜色了,再瞧一眼,勃然大怒,转身过来,抬手啪的一耳光,又重重地抽在了卢诚脸颊上,打着他从桌上翻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个滚。一颗牙终于毫不犹豫的蹦出了他的嘴,落在了地上,还扯着一丝血丝。
  卢诚惊恐万状的捂着脸,他的两张脸先后挨了大哥三巴掌。卢忠的武功可比他还高,又动了真怒,所以劲道十足,打了他眼冒金星。他惊恐的跪爬起来:“哥,到底怎么回事?”
  卢忠怒道:“竟然对我也敢撒谎,你这畜生,你自己看!”
  卢诚赶紧爬了起来,走到那两张纸前,这一瞧之下,不由心头一凛,赶紧伸手过去,颤抖的手将两张纸拿了起来,仔细比对。
  实际上,根本不需要仔细比对,他就已经看得很清楚,两张纸上的字迹明显不同,显然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不可能,他是当着我的面写的,难道他故意伪造的笔迹吗?”
  简鹰和邢牧都是吃的一声冷笑,眼睛翻白,完全一副鄙夷的眼神。
  因为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份的书法都写的很是流利,根本没有任何伪装的痕迹。伪装不可能写得如此流利的,更何况两个字间架结构,文笔的完全不同,一看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写的。
  他们可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对书法都很有研究,如何看不出笔迹是不是伪造呢?
  更何况邢牧和简鹰,一个刑部尚书一个都察院都御史,平素接触的可都是各种各样的案子,各种书法笔迹鉴定见得多了,怎么可能认不出伪造的笔迹来呢。
  就连肚子里墨水不算多的卢忠也一眼就看出,这是两个不同的人写的。邢牧手里的当然是叶知秋的真迹,这样一来,他卢诚手里的当然就是假的,不是叶知秋写的了。所以,他们都认定,卢诚拿了一份假材料做伪证。
  卢诚简直要气疯了。
  从来都是他诬陷别人,何曾遭受过别人的诬陷?连他哥哥都相信是他做的,他简直是百口莫辩。
  好在他是一个极有心机的人。事已至此,他心中迅速盘算着目前的局面。
  他发现他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局,因为他毕竟拿了黄橙橙的五十两黄金给叶知秋,这一点无可否认,银子上有他卢家的印记,他自己也承认了。
  而他做着解释说自己为了让叶知秋不要再纠缠纳兰骨,才给了对方这么多黄金,这个理由在眼前这三位眼中看来简直是白痴,根本不是他堂堂锦衣卫千户能做得出来的事,可偏偏他就做了。
  偏偏最要命的,最能证明自己的话的证据,叶知秋的那份亲笔承诺书,字迹居然不是叶知秋的,从而证明他在说谎。
  这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所料,才让他这顿时陷入了慌乱。原来这姓叶竟然能流利地写出两种笔迹完全不同的书法?
  果然是扮猪吃老虎!
  他奶奶的,老子先前已经被他这死猪吃了一次,现在又被吃一次,到底他是蠢猪还是老子是蠢猪,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玩弄股掌之间?
  卢诚心头这个恨啊。
  他迅速的判断了局势,自己已经陷入了三个大佬谁也不相信他的境地,其中还包括他亲哥哥。
  如果自己这种事情下还一味的抵赖,只会让三个大佬更加反感。特别是都察院的简鹰,这家伙可是根本油盐不进的,整个一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
  看来自己只有忍气吞声,就好像那些在锦衣卫诏狱里被他酷刑屈打成招的人,为了避免眼前的痛苦,只能先认罪再说,而他也只有先认罪,回头再找叶知秋算账。
  这笔账迟早要找回来!
  因此,卢诚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道:“我错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出油蒙了心,求几位大人原谅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听他认了罪,还跪下磕头,他哥哥紧绷的脸这才缓缓松弛了下来。
  他之所以刚才重重打了卢诚一耳光,其实就是要告诉卢诚,眼下只有先认罪,否则对他没好处。
  毕竟行贿罪比受贿的情节要轻得多,只需要有足够合理的理由,也比较容易让人同情。
  当下他厉声对卢诚说道:“你这厮,平素里为人正派,怎么此刻反倒替人行贿去了,难不成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卢诚听到哥哥的这几句话,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竟然还挤出了几滴泪水,趁机眼珠转了几转,边说边想道:“几位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事实上……,我并不认识那黄霸天,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之所以帮他,事出有因……。实际上也不是想帮他,而是想帮那可怜的姑娘和那可怜的孩子,结果弄巧成拙,实在是惭愧……”
  说着,他又掩面哭了起来,心中却继续盘算着,该说一个怎样博人同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