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当朕的话是放屁吗
两人正在说话,东厂厂公黄隆带人径直闯了进来。
听了黄隆亲口宣读的皇帝口谕以及事情原委,两人吓得头发都立起来了,对不开眼的张总旗恨得咬牙切齿。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没办法处置这件事了。两人只有乖乖的跟着黄隆到皇宫见驾。
景泰帝非常生气,因为叶知秋一个文弱书生的身份,借助皇帝的天恩斩杀了蒙古大军先锋元帅,使明军士气大振。在他看来,这功劳就是自己的功劳,偏偏这种情况下,卢诚卢忠兄弟俩竟然诬陷说造假,还把叶知秋当临阵脱逃的的逃兵给抓了。
更为可恶的是,自己刚刚当面叮嘱,让他们护卫叶知秋一家的安全,马上就发生了地痞流氓上门寻衅滋事,并且还有锦衣卫从中撑腰。
景泰帝刚刚登基,正是要树立威信的时候。虽然卢忠是他一手提拔的,非常器重,可是越是这种人越要敲打,不然恃宠而骄,将来就不好控制。
因此,他兄弟俩到了景帝面前跪下后,景帝厉声怒道:“朕先前的口谕,你们竟然不当一回事,当朕的话是放屁吗?”
也只有景泰帝这不想当皇帝的皇帝才能说出这样的粗话来,就这一句,已经让卢忠和卢诚满头大汗,浑身筛糠一般,磕头如捣蒜:“臣,死罪……”
“朕说过,你们有护卫叶知秋及家人之责,不管是谁,只要他们受到欺凌骚扰,都拿你们试问。你们却全不放在心上,眼中还有没有朕?嗯?”
卢忠兄弟两吓得哆嗦着只是磕头,连额头都出血了。
卢忠磕头说:“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那你们自己说,该如何惩罚?”
“不管是什么惩罚,微臣都甘愿领罚。”
景泰帝铁青着脸,扭头望向了一旁的黄隆。刚想问黄隆这件事该怎么处罚?便听到一旁的汪太监咳嗽了一声,用手捂了捂嘴,瞧了一眼另一侧站着的金英。
景泰帝瞧了瞧他,又看看金英,马上醒悟。
汪公公这是在暗示东厂和锦衣卫争权夺势,互不待见,若是询问黄隆如何处罚,必然十分严厉。而金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虽然也控制着东厂,但他却不算东厂的人,他是三朝元老,而且为人忠厚,处罚不会太重,他虽然非常窝火,但是对方既然已经认罚,便稍加惩戒也就可以了。
于是便扭头望向金英:“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处罚?”
金英微微欠身:“皇上刚刚下旨意,他们两兄弟却没有遵照执行,的确应该惩戒,以儆效尤。以老奴的意思,可以罚俸三个月,将罚俸的钱赔偿给叶知秋员外郎作为补偿。卢指挥使毕竟日理万机,忙不过来,这护卫职责应该有由卢诚主要承担。他又是掌刑千户,所以他的职责最重,失职责任也就最大,因此,卢诚应该廷杖三十,午门外执行。”
一听这话,卢忠和卢诚倒是松了一口气。也就是打屁股,这对武功高强的卢诚来说不算什么。而且又是锦衣卫,自己有信心会手下留情的。
至于罚俸三个月,那简直是毛毛雨,就是三年又有何妨?原以为会降级降职,那就惨了,现在处罚已经很轻了。虽然这脸丢大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这些不长眼的家伙给自己拆台。
不料一旁的黄隆却拱手说道:“启禀皇上,待会廷杖,微臣想在一旁监督,以防有人循私舞弊。这件事关系重大,若是轻描淡写,达不到惩戒的目的,还请皇上恩准。”
卢诚一听,顿时打了个哆嗦。若是黄隆在一旁,那这顿板子恐怕就要惨了。可怜巴巴的望着景泰帝,景泰帝重重地哼了一声,说准:“准奏,黄隆监督廷杖。”
卢忠因为是景泰帝的心腹,提拔到了这么重要的岗位,所以格外眷顾些。但是对于弟弟卢诚,景帝仅仅是爱屋及乌而已。既然不争气,那是肯定要狠狠惩戒一番的。
所以黄隆的提议也正中景泰帝的下怀,就是想好好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自己这皇帝说的话必须听进去。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郕王,是天子。
当下,执行廷杖的锦衣卫押着卢诚到了午门之外。按在一根长条板凳上,用绳索绑好,裤子扒下,衣服拉起来。寒冬腊月的光着腚,噼里啪啦一顿狠揍。
黄隆亲自监督行刑,锦衣卫哪敢偷懒耍滑。那是结结实实的全身力气狠揍,打得卢诚惨叫连连。虽然身有武功,但是也不过能够护住经络、骨骼不受内伤而已,而这皮肉之苦却是免不了的。
三十廷杖打完,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卢诚几次痛死过去又痛醒过来。
午门外围了不少人瞧热闹。
因为午门之外便是六部、大理寺等衙门,很多人都来瞧热闹。官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
当然,大部分人面无表情,心里却着实高兴。因为锦衣卫平时飞扬跋扈,得罪了不少人,大家心里是有恨不敢说。
行刑前,有锦衣卫大声宣读卢诚罪状。众人得知是卢诚不尊皇上号令,对京城保卫战的功臣叶知秋护卫不力,这才招受廷杖,都是惊叹不已。
叶知秋在西直门外斩杀蒙古先锋元帅的事情,京城早就传遍了。为此人人都是心中惊讶,不过没有亲眼看到多少有些不相信,可现在锦衣卫的掌刑千户卢诚却因为护卫叶知秋一家不力而被廷杖,宣读圣旨的锦衣卫当众说的是就是京城保卫战斩杀了蒙古先锋元帅的刑部判官叶知秋,大家这才肯定,原来叶知秋果真是祖坟冒青烟,立下这等战功。
卢忠将打得血肉模糊的弟弟让人抬回家,顾不上安顿,先来到了锦衣卫衙门亲自督办此案,将上门生事的黑大汉等五个人全部打入诏狱。
没多久,滋事的朱小旗、黑大哥等人被斩首,张总旗花了数不清的银子,上下各方面打点,这才从轻发落,判了个失职罚俸,杖责五十,打得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卢忠把这些案子处理之后,这才亲自捧着自己三个月的俸禄,又加了一些钱,总共一百两银子,到了叶知秋家登门赔罪。
陆铭假扮叶知秋倒是很客气,忙招呼他在家里坐。
卢忠很客气的询问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他已经安排下锦衣卫的人,要经常在这一带巡视,若再有生事者,定然重重处罚。
陆铭就要这样的结果,至少可以保证叶家安全,不然叶知秋一个刑部判官,是根本没有办法跟锦衣卫抗衡的。现在他可以放心了。
陆铭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地下密室的叶知秋,叶知秋又是惊喜又是惶恐。可是却皱着眉说他不要那一百两银子。
这下把陆铭给气到了:“你是不是脚瘫痪了这脑袋也坏了?人家赔给你的钱,皇上下旨的,干嘛不要?”
叶知秋回答的很干脆:“子曰:‘富与贵,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他的钱,基本上不是正途所得,所以我嫌脏,不要!”
陆铭顿时无语,对于这个犟眼子,他还真是没办法。两手一摊:“那你说这笔钱怎么办?送给叫花子吗?”
“我不管,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别用在我家,最好退给他。”
“搞清楚兄弟,这是皇上下令对他的罚款,你把钱退回去,这不是给皇上难堪吗?这又不是贿赂,是罚俸的钱。”
叶知秋摇头说道:“我已经说过了,不想用他的钱。要不你拿去扔了吧。”
陆铭点点头:“那,我把这些钱补偿给西直门外烧了房子的那些百姓,当时为了杀敌不得已点燃了他们的房子。这笔钱就作为慰问百姓的钱吧。我还要跟于谦大人说一下,请皇上拨款重新修建那些被毁民宅。”
叶知秋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看着办。”
陆铭点点头,迈步就要走。叶知秋却把他叫住:“谢谢你!”
陆铭笑了笑:“咱们兄弟还用说这些吗?”
“必须的,如果不是你,我已经被卢诚给整死了。这一次他陷害我临阵脱逃,如果不是你,我又被诬陷冒领军功。如果不是你,我已经被打入打狱,一家人流落街头。”
“你只是得到了你应该得到的,别人要陷害你,咱们自己兄弟,怎么能够袖手旁观?说实话,我还是着实佩服你的。关键时候,你还是能挺得住,这就很难得了。”
叶知秋不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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