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说服
当下也来不及仔细考虑，便故作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大人应该知道背水一战的战例？”
于谦也是饱学之士，如何不知道这个典故，不禁一愣，迟疑片刻，说道：“这个……，背水一战其实是兵家大忌，也只有韩信这样的旷世奇才能用，别人是模仿不了的……”
“非也！”陆铭摇头，“当年韩信领兵跟赵军作战，冒兵家大忌，把主力军队布置在背对着一条河的地方，与对方决战，让自己的兵士没有退路。于是乎个个争先，因为与对方拼也是死，逃到河里也是淹死，退不可退。这样发挥了兵士成倍的战斗力，最终以弱胜强。”
于谦眉头都锁到了一起，摇摇头道：“情况不一样。我们京城城墙高大坚固，没必要背水一战。要知道，守城比攻城要容易得多，守城需要的兵力比双军直接对决也相对少一些。我们如果聚守京城高大坚固的城墙，拼死抵抗等待援军，应该能拖住蒙古人的进攻。只要援兵赶到，里应外合就能退敌，这是目前我们兵部商量的主要战法。”
“可是对于这一点，皇帝觉得，我们这些临时征集的百姓兵士，都没经过任何军事训练，纯粹是乌合之众，连如何守城的没学过，一旦开战，说不定就抱头鼠窜，因此靠他们，这城是守不住的。”
于谦对皇帝的担心可以说没有好的办法说服，因为的确如此，临时征召来的这些兵士，绝大部分并没有接受过任何军事训练。而防守城池也是非常注意技巧的，没有经过训练的兵士是很难达到目的的。即便有高大的城墙，在蒙古大军强大的攻势之下，兵士们一旦害怕逃走，兵败如山，那京城必然被攻破。
陆铭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此言差矣，大人。你知道的，两军相逢勇者胜，士气是必胜的决心。我们这些征集来的兵士，的确是些乌合之众，没有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甚至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些老弱病残，拉不得弓，射不得箭的，来混口饭吃的。你让他们防守城池，他们怎么使用防守城池的那些器械都不知道？你指望靠他们守住顺天府吗？”
“更何况顺天府范围如此之广，那么大的一个顺天府，蒙古人会老老实实把兵力部署在正面强攻吗？他不会迂回包抄，在你防守薄弱的城墙处强攻突破？他的骑兵速度快，比你城墙上的布兵要快得多。而且不停的移动，你都搞不清楚他的主力在哪，你这么点兵力怎么防守？”
于谦顿时呆了，脸色很难看。这其实也是他最担心的。
陆铭接着说：“正因为我们的这十万兵士，几乎全都是乌合之众，守城既然守不住，索性置之死地而后生。把他们全部部署在城外前线去，让他们直接跟蒙古大军面对面决战！把城门关上，任何兵士都不许进城，要么拼死一战，要么被杀。同时要防止跪地投降的，要在后面部署督战队，退缩投降者，杀无赦！”
“所谓哀兵必胜，大家都没有了退路，才会激发出身体的潜能，拼死一战。那时候以一当十，这些百姓绝大多数很年轻，有力气，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们被逼到了绝境，还是能作战的。只要有一部分敢于冲锋杀敌，必然带动大家拼死一战，就能够击溃敌军。毕竟咱们征集来的兵士，数量上应该多于对方吧？毕竟咱们大明的人比蒙古多得的。”
于谦沉默不语，捻着胡须站起身，在屋里转了几个圈，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嘴里还喃喃的念叨着，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开始觉得，陆铭的意见是对的。心中想，对呀！我怎么死脑筋，非要想着靠城墙防守呢？这些乌合之众如何能防守得住蒙古人的强大攻势？我们这些征集来的临时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根本不善于防守啊。
最主要的问题是军无斗志，大家都想着如何逃走。如果蒙古人利用这种心理，围三面开一面，放开南城不围。兵士们很可能会从南城逃走，那样可就全完了。
陆铭说的对，既然防不住，就决一死战，置之死地而后生。将兵士们放在无法逃走只有拼死一战的境地，才能发挥他们的潜能。
当初在土木堡之变，为何明军会大败？主要一个原因，就是军队没有必死的决心。有了逃跑的路，四下奔散，于是成了蒙古铁骑的追杀的靶子。若是当时他们同样退不可退，未必就会败。
“就是这个主意！”于谦狠狠一拳砸在自己的手心。他沉声拱手道：“陆公子果然深知用兵之道。这虽然是险招，却是必胜之策！咱们就采用这办法了。——多谢公子，这条计谋如果真的击退了蒙古大军，你是首功！”
“呵呵呵”陆铭笑了，总算完成任务，刚开始只是信口说出交差而已，但说到后面，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办法其实是唯一的选择，是最好的。于是拱手道：“那我就告辞了。虽然我没有报名当兵，开战的时候，我必然上阵杀敌，冲锋在前！”
“很好！那咱们战场上见！”
陆免拱手告辞离开。
蒙古大军已经绕过边塞，杀往京城的消息此刻已经传遍了京城。
京城之中已经乱作一团，很多人家拖家带口开始出城南逃，街上车水马龙，都是逃难的百姓。
这一天，锦衣卫和东厂都严阵以待，纳兰骨、金花雨，包括卢诚，全部都在忙着维护皇宫安全，维持城里的秩序，所以也无暇来找陆铭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这一战，陆铭必须做好准备。他要打造一柄长刀，用那柄折断带回来的削铁如泥的宝刀刀刃。
陆铭没有去兵器铺，他要改造这柄宝刀刀刃，这玩意外惹眼，兵器铺容易露馅。不然找铁匠铺打造。但他对铁匠铺不太熟，不知道哪家好。
他决定先去找找看。他把藏在后花园假山里的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刀的刀刃取出，用一块蓝布包了，夹在腋下，便出了门。
沿着熙熙攘攘人的街道往前走，满大街都是逃难的人，街两边的商铺差不多都关门了，这让他有些紧张，别铁匠铺也关门吧？
一路前行，忽然，他发现斜对面有一个铁匠铺，正在叮叮当当的敲的热闹。铁匠铺上挂了一个幌子，上面写的是老字号铁匠铺。
陆铭有些好笑，老字号？什么老字号你得说出来呀。老字号只是对开的年头久的一个通称，怎么能用这个来取名呢？
见这挂着有特色的幌子的铁匠铺，在很多商铺都关门闭户的情况下，还在正常营业打铁，陆铭觉得了不起，当下决定进去瞧瞧。
里面烟熏有些呛人。
眼见一个身穿锦袍的公子哥迈步进来，掌柜的兴奋的迎了上来。哈着腰对陆铭道：“公子是要打什么铁器吗？”
陆铭指了指他们的门外挑着的幌子：“我看你们幌子上标注老字号，有些好奇，为啥叫这个名呢？”
“因为我们铁匠铺的的确确是京城的老字号，你在京城随便问，说老字号铁匠铺，都知道就我们这家，别无分号。别的铁匠铺叫什么名字都可以，但唯独不能叫老字号。因为老字号是我们这儿的，铁匠铺都有行规，别人取了什么名字，其他人就不能再取了。不然打铁的硬碰硬，到时候是要出人命的。”
陆铭很是惊讶：“这么说，在京城你们取这个名字之后，没铁匠铺叫这个名字？”
“绝对没有，我家的铁匠铺在京城已经有两百年的历史了，还是蒙古人当皇帝的时候就有这铁匠铺了。后来我家打的铁器做成的兵刃，很多都卖给了太祖皇帝的军队。因此有不少蒙古人就是死在我家打得兵刃之下呢，这一点绝对不夸张。”
陆铭说道：“原来如此，你们还真是京城老字号，人如其名啊！很不错。我想定做一把朴刀，那种介乎于长刀跟普通腰刀之间的那种刀，你应该知道的。”
掌柜的笑呵呵说道：“当然知道了。这朴刀的确属于短兵器中的长兵器，主要用于步战。因为在马上，它比青龙偃月刀丈八蛇矛之类的要短一些，反而够不着对方。步战的时候对付单手持刀的刀剑那就有优势了。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不过，说实话，我一眼就看出公子应该是读书人，应该有功名的，对吧？”
陆铭笑了笑：“想不到掌柜的还会算命？”
“这个不用算也都能知道，公子这种读书人身上的气质一下子就能让人感觉得到。按理说，公子这样的读书人，最常见的是腰悬一柄长剑，就像唐朝的李白，又有气质又好看，而且还轻便。兵刃比刀要轻，拿在手中剑走轻灵，很是飘逸潇洒，跟书生那飞扬的感觉很相配啊！所以为何公子不打一柄长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