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吴小丫
中午的时候就在画舫上一些小吃垫垫肚子，到了晚上该吃大餐。
陆铭笑了笑：“天黑了，要不你回去吧。明天你还有兴趣让我陪，你再来找我就是了，我也得回去跟家里人一起吃饭。”
“我们一起吃饭吧！你请我，我没带钱，明天一起补给你，咱们去找个好吃的地方。——对了，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地方，我觉得皇宫南面那一带的馆子应该不错。对面就是皇城，看着皇城吃东西肯定爽，要不咱们去那儿吧？”
陆铭明白了，这小姑娘真是有所图，到了晚上，终于显露她的真正用意了。于是便点头答应。
陆铭吩咐船家靠岸。取来马，两人骑着来到了皇宫南城大街对面的一处酒楼。
这酒楼名字叫天光，似乎有沾皇宫的光的意思。菜肴很精致，但比较贵，来的客人比较少。里面的伙计却是精神抖擞的，因为但凡到这里来的，都是消费得起的主。
当下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虽然已经到了吃饭的点，但酒楼里寥寥无几的几桌食客，都各自自觉的保持着距离。
店小二过来，先热情地跟陆铭打招呼，这才问两人要吃什么？陆铭拿着菜单，瞧向吴小丫说道：“你喜欢吃什么？这儿的牛羊肉都很不错的。”
吴小丫眼睛一亮，点头说道：“行啊，那就来一盘，其他的你做主吧，我对京城的饭菜不熟。反正算在我的账上，明天一起给你。”
陆铭点头，对店小二：“老规矩，给我上一桌精致酒宴就行了。”
店小二赶紧赔笑答应了，拿着单子退下。
吴小丫很好奇的瞧着陆铭：“看样子你在这家酒店很熟啊！店小二都认识你，你都不用点他们就知道你要吃什么。”
“倒是经常来。这里的京城的六部，包括锦衣卫衙门都在这一片，算得上京城的核心位置。我有很多衙门里的朋友，有时候中午请他们吃饭，或者他们请我，就在这儿。很方便，穿过马路就到了。”
菜肴很快便上来了，还有一壶酒。
陆铭拿着酒瓶拍了拍道：“这酒叫做塞上风，喝了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你或许会喜欢。”
果然，吴小丫又是眼睛一亮，拿过那酒瓶敲了敲：“真是好东西。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烈酒？”
“因为你是蒙古瓦剌来的女子。这大漠的巾帼儿女肯定是喝烈酒的。”
吴小丫惊讶得杏眼圆瞪瞧着他：“奇了怪了，你怎么知道我是蒙古瓦剌来的，我的话露馅了吗？我的汉语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没错，你的汉语很纯正，应该是从小就学的。但是有不少地方露出了破绽，比如……”
吴小丫饶有趣味的双手托着腮帮子瞧着陆铭，等着听他说自己露出的破绽。
陆铭指了指她的手指：“比如你拇指上这个浅浅的瘢痕，那是长时间戴弓箭的扳指留下的，说明你善于骑射，而且长时间戴着练射箭，才留下这痕迹。”
吴小丫下意识的将拇指藏在小拳头里，又觉得这有些掩耳盗铃。笑了笑，又把手亮出来，瞧了一眼，瘢痕其实很淡，她很注意保养的，但却还是被陆铭看得出来。好奇的说道：“你们大明汉人女子也有善于骑射的呀？”
陆铭点头：“大明女子骑射非常少见。当然，若仅仅是扳指还不能说明问题，——你穿的马裤就进一步证明了。但凡汉人之女，即便善于骑射，平常也不会穿马裤的。因为那东西硬邦邦的，穿着不舒服，特别是外面罩了裙子或者长袍之后不雅观。因为是撑着的，马裤太大，这是经常骑马的人才穿的。骑在马上双腿撑开，如果不穿马裤，大冷的天会很不舒服。”
“这马裤汉人子女即使善于骑射平素也是不喜欢穿。但是对于你们马背上的民族这已经习惯了，不当一回事，所以你平时穿的也是马裤。”
吴小丫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用手整了整自己的裙子，的确感觉到裙子后面马裤的扎手。噘着嘴说道：“我就知道这东西毁了我的身份。可是我穿的长袍遮住的呀！你怎么看得见？”
“刚才上画舫的时候走过踏板，河风吹来，虽然你及时用手压住长袍，但还是飘了起来少许，我也就看到了你马裤的裤腿，跟汉人的是不一样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吴小丫长舒了一口气。笑嘻嘻说道：“我还以为我什么地方漏了痕迹呢。——没别的破绽了吧？”
“还有啊。”陆铭指了指桌上的那一盘羊肉，“中原女子一般不喜欢吃羊肉，因为有膻味，就算烹饪的很好。她们有鸡鸭鱼可以选择。但你们蒙古瓦剌没得选，只能吃牛羊肉，所以已经习惯了。我刚才故意说有牛羊肉，你的眼睛都亮了，因为那是你习惯的美食，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此外，还有你肌肤的颜色。——像你这样的小姑娘，衣着又显然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不可能整天日晒雨淋的，所以皮肤都应该比较白嫩……
“难道我的皮肤很粗糙很黑吗？”吴小丫不高兴地噘起了小嘴。
陆铭仔细选择用词：“当然不是黑和粗糙了，而是一种很健康的麦芽色，是很漂亮的，大明那些躲在深闺的女子不可能有。因为那是草原巾帼特有的，是太阳、月亮和星辰送给的礼物。”
吴小丫顿时高兴起来，自己把双手比在面前左右瞧着，也觉得肌肤颜色相比那些肌肤白腻的明朝女子另有一种别样的好看，兴奋地又说道：“你这么善于观察，那你猜我是谁？我找你做什么？”
“你是一位蒙古郡主。”
吴小丫惊讶得小嘴成了个漂亮的竖着的鹌鹑蛋，又赶紧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很是诧异的瞧着他：“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身上没有什么郡主标志呀！”
“先前在神探坊，你的三个随从都是武功极其了得的。而且非常有纪律性，动作整齐，一看就是职业军人，而不是散漫的江湖豪客。——能够用职业军人作为随从的，除了皇族和郡主身边的亲兵之外，大户人家是没有资格使用训练有素的兵士作为护卫的。”
吴小丫很是惊叹：“他们就那么几个动作，你就能看出这么多名堂来，你的眼睛可真够毒的。”
“还有一个佐证，——我带你来的这家酒楼，是京城最奢华的酒楼之一，陈设可谓富丽堂皇。普通人进来都会比较拘谨，因为很少出入这种高档的地方。但是你泰然自若，浑然不当一回事，显然你见过比这更豪华更好的地方，而且习以为常。在蒙古大漠，恐怕只有皇宫或者王爷府的气派和做派才能超过这豪华酒楼。当然，最简单的就是数数。”
“数数？啥意思？”
“你们蒙古的公主就那几个，一双手都数得过来，没听说你这岁数的，有也不可能让公主跑到大明来。由此我才断定你最有可能是蒙古王爷的郡主。”
“我算服你了！”
陆铭笑了笑，提着酒壶说道：“是换碗喝还是用酒杯？”
“既然都被你看穿了，我还装什么斯文？当然换酒碗，在我们大漠不用你们这种小酒杯的，喝着麻烦。”
陆铭招手，让店小二换了一个酒碗上来。这酒碗是青铜打造，有四只脚，两个耳朵，看起来十分的精致。浓烈的塞上风倒在酒杯上托起来，果然有一股豪迈之气。
吴小丫很是喜欢，伸手抓起来：“你还真懂我的心思。谢谢你，先干一碗！”
二话不说，直接凑到嘴上咚咚的将那一碗喝了。伸手在嘴上一擦，拿着筷子便夹了一块羊肉塞到嘴里嚼着，心满意足的品尝着，似乎对这酒菜的味道很满意。
陆铭微微一笑，也喝完了一碗酒：“年纪轻轻就如此好酒量，佩服！”
“实话跟你说，我娘说了，我生下来当天，我爹就用筷子沾了酒送到我小嘴里跟着奶水一起喝。我姐还说大漠的儿女不喝酒，就不算大漠的人。所以我从小就喝酒，酒量也是不错的，今天跟你一见如故，所以喝个痛快。”
说罢，伸手抓住酒壶又斟了两杯。她才十四岁，表现出来的豪迈却不是这个年龄能比拟的，让陆铭更是暗自称奇。
两人连干了三大碗，吴小丫一张鹅蛋俏脸微微泛起了红晕，眼睛也变得迷茫了。
陆铭说道：“你年纪还小，不该这么喝酒，喝的这么厉害对身体不好。等年纪大了些再放开喝，今天还是适可而止。”
“没关系，实际上我很注意控制自己，不是烂酒之人。不是非常高兴的事我不会放开喝的，平时也就浅尝即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