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开棺验尸

  陆铭似乎根本不在意他们在议论什么,只是在屋子里转着,把四周情况都瞧了个明白。特别是火焰的走向,烧灼的痕迹部位。随后对岳主簿说道:“勘验完了,借一步说话。”
  岳主簿忙答应了,陪着陆铭往院子中间走。
  卢诚又阴阳怪气的道:“我们可都在这儿呢,你跟他走一边私自悄悄说话,啥意思啊?是商量准备行贿受贿吗?胆子也忒大了点儿。”
  陆铭点点头:“这话倒也有理。行,那我就在这里明着说。——我觉得整个勘验还少了一环,那就是在这场火灾中唯一殉难的主簿的女儿。可她已经下葬,我想到他女儿坟上去转转,祷告一番,问问她在天之灵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总旗一脸愕然:“叶判官,这是民事纠纷。我堂弟为了他们家救火被烧伤了,要他赔偿而已。关他女儿什么事?”
  陆铭翻了双白眼,冷冷的声音道:“刑部衙门办事有刑部衙门的规矩,本官想做什么,没有必要跟其他人解释,特别是本案的原被告双方。你是这个案子反诉的被告,上门打人这件事你牵扯其中,是当事人,本官更没有必要跟你解释。”
  张总旗的级别可比陆铭假扮的叶知秋这刑部判官小的多,即便他是锦衣卫,也不能跟上官顶嘴,否则就坏了纲常,被言官弹劾,那可不是小事。当下悻悻的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卢诚又出来说话:“张总旗想问的也正是本官想问的。你没有必要跟他解释,能否跟本官解释一下呢?”
  陆铭笑了笑:“可以呀!你是锦衣卫派来协助我们刑部审理此案的上级官员,按理应该向你禀报。但是我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几句,是不是也可以呢?比如我要到坟上去凭吊一下死者,可以吗?没有兴趣你们就不必跟着了。”
  卢诚当真有些哭笑不得,哪有找借口居然还堂而皇之说出来的?不过这位叶判官宁折不弯,他是领教过的,还真不敢太过分,尤其是当着纳兰骨的面。
  当下悻悻的说道:“好,你要去就去吧,我没兴趣。——岳主簿,有没有喝茶的地方?来了难道连口茶都没有吗?”
  岳主簿赶紧打躬作揖:“下官已经备下酒饭,恭请各位大人前去用餐,辛苦各位大人了。另外本县的知县等几位大人也等着与几位上官相见,这之前因为各位忙于公务,不好过来打扰。”
  卢诚对张大郎道:“你跟着他们去,看搞什么鬼。我不去了,坐着喝茶去。虽然这的饭菜想必不咋地,但人家已经备下了,不给面子也不好,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平易近人。”
  当下岳主簿将他们几位先请到了膳堂吃饭。然后带着陆铭、纳兰骨和张大郎前往城外自己女儿的坟地。
  很快便到了坟地,土还是新的。
  岳主簿已经叫人预备了一些香烛纸钱之类的。陆铭点了香,躬身作揖,将香插在坟前,岳主簿急忙在坟一侧还礼。
  陆铭左右前后绕着转了几圈,忽然站住,神色凝重地招手将岳主簿叫了过来:“本官瞧你女儿这坟,风水不太好,我建议迁坟到另外一处,或许她才能安稳。否则死不瞑目啊!你难道没有在晚上做梦,梦到你女儿托梦诉苦吗?”
  岳主簿一脸雾水,道:“这块坟地是请的京城很有些名气的阴阳先生给看的地,虽算不上风水绝佳,但也算是很不错了。——对了,难道叶判官还精于阴阳之术?”
  陆铭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本官的建议你最好慎重考虑,关系到你女儿是否会死不瞑目。这么重大的事情你若不认真考虑,实在是让人遗憾。”
  说着这话,眼睛却盯着旁边脸上一脸阴晴不定瞧着他们的张大郎。
  岳主簿看看陆铭,又瞧瞧张大郎,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想不透,迟疑片刻,终于又说道:“大人的意思是……?”
  陆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的话难道还不明白吗?——换坟地,换棺材,把尸骨装进新棺材,再放到另外一块坟地里重新埋。这个过程还需要我来跟你说吗?当然,迁坟的时候最好本官来,本官可以帮上些忙的,或许本官帮忙之后,你女儿在天之灵也就能瞑目了。”
  岳主簿似乎更明白了陆铭话中的真正用意,苦笑摇头:“这个……,下官回去跟夫人好生商议,能否宽限几日再定?”
  陆铭饶有深意的瞧着他:“可以。不过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拖时间久了,你女儿睡不安稳呀!——行了,回去吧。”
  张大郎一旁听着,脸上阴晴不定的,眼珠滴流乱转,不知在想什么。
  陆铭没有吃饭,径直跟岳主簿告辞,直接坐着车,带着纳兰骨回京城去了。
  在路上,纳兰骨无所顾忌的坐进陆铭的马车。靠在柔软的座椅上,好奇的望着陆铭假扮的叶知秋,低声说道:“你刚才在给岳主簿打暗语,暗示他要开棺验尸,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看来这纳兰骨跟徐岚桥一样冰雪聪明,居然也读懂了自己的暗语。不过这次的暗语比上次难度可要小多了,想必那张大郎都能有所领悟,这才脸上阴晴不定的,而陆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陆铭笑了笑,对纳兰骨说道:“你很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
  “那为什么要开棺验尸?难道这个案子有蹊跷不成?你怀疑是有人故意纵火吗?”
  陆铭点点头,眼望着纳兰骨的双眸:“这案子的确蹊跷。火盆不在原先的位置,从地上比较明显的烧灼痕迹来看,火盆放在那位置已经很长时间了。为什么会突然移动?而且移动到的位置恰好是起火的位置。但是死者却是一个双脚得了麻痹症,无法行动,下床都不行的病人,显然不是她移动这沉重的火盆的,那会是谁?”
  纳兰骨哦了一声,有些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这火盆移动到的位置恰好是起火点啊?我看着屋子里到处都是烧得漆黑的,我瞧不出哪是起火点啊。”
  “火焰烧灼的时间越长,物品被烧毁的程度越重,是不是这个道理?”
  纳兰骨点点头:“对呀,——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床尾那位置被烧的最严重,所以那地方就是起火点?”
  “没错,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燃烧程度最重的地方往往就是起火点。而整个火灾现场被烧毁程度最严重的,就是那张八步床的靠床尾的位置,死者的脚也几乎被烧成了焦炭,身体其他部位却基本完好。可见主要烧灼的就是腿部,跟八步床烧灼的部位是一致的。所以那个地方就是起火点。”
  “你想想看,正常人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现在是冬天,很冷,火盆当然应该放在靠近她身体的部位才暖和。实际上以前也是这样的,火盆放在了她身体一侧,靠近她身体的床边位置,那地方有比较明显的烧灼痕迹。长时间烧烫,在青砖上留下的痕迹证明了这一点。可是突然移到她盖着被子的床尾,目的很可能只有一个,就是要引燃床上的帷帐。”
  “正常情况下,冬天躺在床上,为了能够形成类似屏风暖阁的效果,往往会把八步床靠脚的一侧的帷帐放下来。而把靠身体的一侧撩起来挂在挂钩上,这样看书烤火都方便。而且帷帐撩起来之后,地上的火盆也就不会烧到帷帐了。但是如果放在床尾,帷帐恰好是可以落在火盆上的。而整个床的帷帐都被烧毁了,说明很可能当时引燃火灾的就是床的帷帐。”
  纳兰骨点头跟鸡啄米似的,欣喜的说道:“我听你这么说,心里一下亮堂起来了。那是谁搞的鬼?难道你怀疑是张大郎谋杀他瘫痪的妻子?不可能啊,他一直对她妻子挺好。而且火灾那天他不在现场,发生火灾之后,是他冒死冲入火海,这才被烧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