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板砖

  纳兰骨掏出锦衣卫腰牌,冷声道:“我们是锦衣卫,你或者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或者跟我去锦衣卫衙门,你自己选。”
  壮实的乞丐吓了一跳,他当然没有那个胆子上去看看那个腰牌,但是他还是知道锦衣卫三个字的分量的,听罢立即从石墩上下来,点头哈腰道:“原来您是锦衣卫啊,抱歉抱歉。我回答,可是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那刚才哼一声做什么?明显就是不让这位老人家说话,我看你在存心扰乱衙门办案!”
  那乞丐一副老江湖的模样,一笑一口黄牙,看起来十分让人生厌。
  “不不,小人哪敢啊。我刚刚听他们几个说,衙门委托了那什么神探坊在调查丁大叔的案子,你们过来的时候,他们就说了这位公子是神探坊的坊主,所以,嘿嘿,小人就想借机讨要一点开口钱罢了。小人知错,再也不敢了。”
  纳兰骨哪里会吃这一套,轻哼了一声,对陆铭道:“现在你问吧。”
  陆铭瞧着那壮实的乞丐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乞丐道:“小人外号叫板砖。在京城附近的乞丐圈里头,说板砖大家都知道是我。”
  洪捕头道:“板砖?该不会经常打架用板砖吧?”
  “不是,小人从不跟人打架的。讨要东西也都是老老实实的,怎么可能随便跟人打架呢?我之所以叫板砖,是因为我以前曾经有一次,在城隍庙住的时候,晚上肚子饿的很,竟然做梦捧着一块青砖使劲的啃。因为在梦里梦到自己在啃炊饼。”
  “那时候天热,其他乞丐都瞧着,也不叫醒我。我还真的把那块板砖啃掉了一个角,还把一些渣滓都吞到肚子里去了,就这样我都没醒过来。那之后大家都叫我板砖。”
  说的几个乞丐都跟着笑了。
  陆铭拿着那铁棍道:“你们看一下,这根铁棍是不是死者丁大叔家的?”
  板砖瞧了瞧,摇摇头。转身对其他几个乞丐说道:“你们都过来看看,有没有认识的?”
  几个一起吹牛的乞丐都过来瞧,看完之后都摇头。
  板砖小心地看了陆铭一眼,问:“凶手就是用这根铁棍打死了丁大叔?”
  “是。”
  板砖听罢,不禁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愤愤然道:“凶手如此凶残,肯定是有人生没人养的野种!该上刀山下火海,锯子锯,斧头砍,剥皮抽筋,再丢到锅里去炸。十八层地狱的酷刑让他尝个遍,让他死的比丁大叔还要凄惨千倍万倍,方泄心头之恨!”
  其他乞丐也跟着纷纷咒骂凶手。
  陆铭见问不出什么,便带着人走了。
  等他们走后,板砖重新在石鼓上坐了下来。对其他几个乞丐道:“行了,眼看着天快黑了,咱们还是各自散了,自己找吃的去。”
  一个乞丐对板砖说道:“今晚还去不去丁大叔家里睡?”
  “睡什么睡?衙门已经把门锁住了,说是要保留现场,在凶犯没有抓到之前谁也不许进去。再说了,丁大叔被人打死在那里,听你们说到处都是鲜血,我可不想睡那种地方,宁可睡大街上,就算冷一点也认了。”
  其他几个乞丐也都摇头,说是也不敢去丁大叔家了,于是便各自散了。
  板砖拄着一根竹竿,手里拿个破碗,往前走。寒风阵阵,让人周身冰凉。
  对乞丐来说,天气的寒冷是大问题。要不到饭最多饿一顿,或者在泔水桶找一找,还能找到些填肚子的,再不济吃野果,挖野菜也都能对付。可是这天寒地冻,找个暖和的地方就成问题了。寒冷天气一旦得了病,很多情况下会越来越严重。所以到寒冷时节,乞丐一般不是饿死的,而是病死。
  板砖在垃圾堆找到了一条破烂的麻袋,裹在身上保暖。
  他要了好几家都没要到饭,有几家还鄙夷的跟他说就你这身板,应该靠劳力能挣到钱。为什么不去劳动却要来乞讨?若是年弱的老人或者年小的幼儿,又或者残疾人倒还情有可原。你这不缺手不缺脚,实在没有必要同情。
  这样的话板砖已经听得耳朵起老茧了,刚开始的时候他甚至还感觉有些羞愧,可后来他脸皮也厚了。
  其实,他看着身强力壮,实际上外强中干。他有严重的哮喘,只要一累就喘个不停,一喘就呼吸不上来,所以他不能干重活。
  在农村他的爹娘知道他有这个病,但是就是看不得他光吃不干活,老是骂他。于是他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当起乞丐,流浪了很多年,这些年里他甚至吃不饱穿不暖。他也曾尝试过去干活,可是几次都差点因为哮喘发作死掉,于是他就再不敢这么做了,只能靠乞讨。
  人家有这个疑问,开始的时候他还解释,等他解释了人家都是半信半疑的。不过大部分人都会认为他在找借口,而人家不会给他钱或者粮食。由此一来,到后面他也懒得去分辨了,因为分辨没有效果,还不如留点精神睡大觉,可以少吃点。
  天黑了还没要到东西,他觉得特别饿,肚子咕咕叫,只能够就这么度过一夜。饱一顿饿一顿是常有的事,他甚至一连好几天要不到东西,也只能干撑着。
  他找了一个背阴的小巷坐了下来,把麻袋铺在地上,找了块板砖垫着脑袋,裹紧了身体,准备睡觉。
  像他这种街头巷尾躺着的乞丐随处可见,路人都是见怪不怪,懒得理睬,并没有人停下来查看他为什么躺在这儿,是不是病了?会不会死了?没有人关心在意。
  板砖也习惯了被人冷漠。
  这时,他听到了一个脚步声。脚步声比较柔软,几乎听不到。如果不是他侧躺耳朵接近地面的话,他是听不到的。
  脚步声到了他身边,消失了。
  板砖有些奇怪,微微睁开眼,看见一个人影蹲在身边。没等他看清楚,那高高举起的手已经快速的落下。
  咔嚓!
  板砖额头一阵剧痛。
  他抬手摸了摸,手上是滚热的鲜血,还摸到了头骨一块长条形凹陷的痕迹。
  有人用什么东西把他头打碎了!
  砰!
  那人手里的家伙再次狠狠的砸到了板砖的头上。
  啊——!
  板砖惨叫,可叫声只一半就没声音了。因为那人手里的硬物再次狠狠砸下来,直接砸中了他的嘴,舌头砸扁了,下巴骨也碎了,无法再发出声响。
  板砖伸手抓住了那人的手,那人把硬物转移到另一只手,又一下的狠狠的砸在板砖的头上,一直砸了十多下。
  板砖脑袋被砸的血肉模糊变形了,脑浆跟着鲜血四处飞溅。
  那人将手里的凶器扔到地上,随即高高的跃起后落下,双脚狠狠的踩在板砖的胸口。响起骨头碎裂的咔嚓声。
  一次又一次的跳起来,再狠狠踩下去。随后又狠狠的猛踢板砖的胯下。话儿破碎声。
  一阵猛踢之后,那人才喘了口气,快步走进了黑暗。
  现场只留下板砖的尸体。头上一大滩血迹,胸口可怕的内陷着。而胯下虽然只有少数的血迹,但是扯开裤子能看到整个下面已经被踢得面目全非。
  ……………………
  陆铭他们忙碌了一天,没有什么收获。
  陆铭把仝先生夫妻安顿在了神探坊,让他们顺便看店。然后跟纳兰骨和洪捕头分手,各自回家。
  陆铭到厨房拿了晚饭,到地下密室跟叶知秋一起吃。说了一会话,然后出来,睡在阁楼里。
  深夜,阁楼挂着的铃铛响了,这是陆铭设置的,相当于后花园的门铃。只有非常重要而紧急的事情,肥妞儿才能扯动这根绳索,告诉陆铭有重要的人来访,或者又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他来处理。
  陆铭立即爬起来穿好衣袍跑出阁楼来到后花园门口,打开了院门。
  肥妞儿紧张地:“少爷,锦衣卫的纳兰百户来了,说得到消息,你们白天去调查的一个叫板砖的乞丐死了。让你去现场呢。”
  这件案子刑部已经正式委托神探坊调查,出了事当然要来找陆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