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瞎子
这算命的之所以来跟自己商议，想必是想长期在这儿。陆铭对算命先生倒是有一种天生的好奇，也很愿意跟一个算命先生做邻居，更何况人家还是个瞎子，年纪也大了，怪可怜的，客客气气地来商议，陆铭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陆铭拱手笑道：“行啊，没问题，仝老先生尽管摆好了。你若没有桌椅，我神探坊有多的，可以借你桌椅。早上你搬出去，晚上依旧还到我这来也就是了，我不收你钱的。”
仝先生一听，不由大喜，长揖一礼：“老朽就知道在这会遇到好人，实不相瞒，在哪算卦老朽还是有过一番斟酌的，并且算过卦的，就在你这方位最适合。看来果真如此。”
陆铭微微一笑，这算命老先生还挺会说话的。
陆铭要帮忙搬桌椅，那算命先生却说不用，他自己来。在陆铭说了桌子椅子方位之后，他手里竹竿点了几下，碰到桌椅，端起来就走，门槛处一步跨过，根本就不迟疑，很快将一副桌椅都搬出去放在了路边，并麻利地将幌子挑好了。
陆铭都惊呆了，难道他没有眼瞎，是故意装的吗？但仔细看绝确定不可能，因为他的眼窝深陷，根本连眼珠子都没有，也就无法看见东西。
可身为盲人，行动却如此迅捷，辨认方位路障简直跟有眼睛的没什么两样。
陆铭留心观察，这才发现，他其实最主要是记忆力惊人，用竹竿触碰几下，立即就知道东西的形状，并准确记住位置，后面走动就能准确避开，从不会出错。
陆铭不禁暗暗称奇。
仝先生坐在街边桌后开始等着人来算命。
他也不幺喝，就像一尊菩萨似的坐着等着生意上门。不过他的卦摊开张更快，只坐了一会儿，就有人找他算卦了。
也许是因为他是个瞎子，求卦之人似乎对一个瞎子更容易产生信任，所以也更愿意找他算。才一会功夫，就已经赚上百文钱了，如果是按照这个收入，养家糊口是足够的了。
陆铭正看得出神，忽听得有个女子的声音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陆铭抬头一看，却是纳兰骨，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来到了身边。见她明眸皓齿，一身男装，青色长袍，头戴软脚折上巾，太过丰满的胸脯怎么用抹胸勒都是鼓鼓的。
陆铭忙起身道：“是你啊，在看一个算命的老先生，是个盲人。算命挺厉害的，才一上午就算了不少铜钱了。而且说得口沫横飞头头是道的，很有意思，所以看入神了。你怎么来了？”
“路过，顺便看看，生意怎么样？”
“嗯，还行吧，没开张。”
“没开张叫还行啊？”纳兰骨白了他一眼。
这时，算命的仝先生起身过来了，对陆铭拱手道：“陆公子，能否帮老朽照看一下摊子，老朽去净手就来。”
“行啊，你去吧。”
仝先生便快步走了。
纳兰骨很是好奇：“他不是个瞎子吗？怎么知道你在这个方位？而且走过来这么准，简直跟没瞎的人一样。”
“嗯，你也注意到了？他听声辨位的本事特别强，而且记忆力超群。很让人惊叹。”
纳兰骨道：“你神探坊还没接到案子，这样下去不行啊，得找个办法。这两天也找不到叶知秋，不知道他在忙啥，总是在衙门转一圈就开溜了，案子办得很快，所以张大人他们也不管他。可这样我就不好找他了。”
陆铭点头道：“是啊，连金花雨也都不知道在忙啥，也不来神探坊。不是要来看徐姑娘的嘛？”
“嗯，”纳兰骨扭头看了看屋里正忙着替人写书信的徐岚桥，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凑到陆铭耳边说道，“金花雨这两天在家里生闷气呢。他干爹金英教训他了，说徐珵这个人的人品不好，他的女儿还是不要接触的好。”
徐岚桥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却似乎有感觉似的，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陆铭马上转开话题：“最近天下太平，刑部也没需要我出手的案子，但是这破案就像棺材铺的买卖，是不能期望生意好的。只能等着。——你们锦衣卫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案子破不了的？”
“一大堆破不了的，但都是些无头案。你拿到手也没用。等等看吧，最好新的案子，你直接上手就容易破。不然破不了损害你神探坊的名声。”
两人聊着天，过了一会，忽然，他们看见算命瞎子仝寅被几个乞丐抓着手推出了小巷。一边推还一边叫着要把他扭到衙门去。
陆铭吃了一惊。赶紧过去把他们叫住问：“他是我门前的算命先生，他怎么了？”
一个乞丐怒气冲冲说道：“他把丁大叔给杀死了。我们要扭他到衙门去治罪。”
“他是个瞎子，怎么可能杀人？”
“瞎子为什么不能杀人啊？我们亲眼见他手上都是血，拿着一根铁棍，铁棍上也有血。就在丁大叔身边，丁大叔已经被打死了。不是他还能是谁？——你这么维护他，你是不是他的同谋？”
纳兰骨冷声道：“你别乱说，到底怎么回事？速速说来！”
几个乞丐瞧见纳兰骨身穿男装，声音动作却是个女的，而且气度不凡。哪敢随便招惹：“姑娘，丁大叔是个可怜的老乞丐，他是脑袋有点问题，傻傻的，但是人很实诚。我们刚发现他被人杀了，这瞎子就在现场，手上有一根铁棍，棍子和身上都是血。我们要拿他到衙门去，让衙门查过究竟。您别拦着我们，我们要给丁大叔报仇。”
陆铭见仝先生脸上却很平静，并不打算申辩，觉得其中有问题。当下道：“把人先放开，他一个盲人，又是老者，能跑了吗？事情没弄清之前，不能这样。”
乞丐想想也是，把手放开了。
陆铭问道：“老先生，是怎么回事？”
仝先生叹了口气，道：“陆公子，我命中有此一劫，只有你才能帮我。还请公子救我一救。不然我命休矣！”
陆铭有些吃惊，道：“你算出你有此一劫？”
“是。实际上老朽之前是在南城算命，算出有这劫难之后，又算出这个方位能找到贵人。而听你说话之后，老朽就确认能救我的贵人就是你。所以，求陆公子救老朽一命。”
陆铭见他说得如此确切，觉得很是神奇。纳兰骨也有些诧异，望向陆铭。低声道：“你刚刚不是说没案子嘛，现在就出命案了，就在眼前，破案！我可以协助你！”
陆铭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问仝先生：“你先告诉我，人是不是你杀的？”
仝先生摇头：“不是。”
一个乞丐怒气冲冲道：“你还想狡辩？想不到你一个瞎子竟然如此狠毒，把丁大叔打的如此之惨，还用刀子割他的身体。你简直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贼！”
另一个乞丐推着仝先生往衙门走：“少跟他废话，赶紧把他送到衙门去治罪才是正经。”
仝先生急声叫道：“陆公子，救老朽一命呀！”
陆铭瞧了一眼纳兰骨，纳兰骨会意，立即掏出了锦衣卫腰牌：“我是锦衣卫，这案子在刑部衙门捕头没有来之前，我暂时负责，而且我委托神探坊的坊主陆铭陆公子调查。你们要听从他的指令！”
几个乞丐一听，都吓了一跳，赶紧躬身答应，满脸都是惶恐。
陆铭先让两个乞丐去刑部衙门报案，然后回神探坊取了自己的破案勘察工具箱，里面装着定制的专门用来破案的工具和药剂。自从开了神探坊之后，就放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