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是谁
还好夜星及时叫住了他，“你仔细看看，阿良感觉很不对劲。”
借着猫眼超强的夜视能力，他看清楚了，此时的阿良双眼翻白，完全就是一副被鬼上身的模样。
“不是说这里没鬼吗？”方平眉头紧皱。
“可能是一直躲在什么特殊的角落里吧。”夜星回答。
这问题到此打住，因为现在的关键是，该怎么救人？
对于一人一猫来说，对付鬼魂比对付人要简单得多。刚刚才尝试过上活人身的方平，知道这附身有多吃力，因此他们商量着，要想办法尽量引诱对方多动，等它消耗得受不了了，自然会出来，而且那时是它最虚弱的时候，凭着与黑猫多日来的配合，还不手到擒来？
这边还在谋划，而另一边，还站在血泊里的四人却没有黑猫的视力，他们看不清阿良的具体情况，只知道眼前这个白痴吓到自己了。
“傻子，你特么搞什么！”一个看起来伤得不是特别重的小弟，提起手里砍刀，指着他大骂。
阿良没有回答，只是“呵呵”傻笑着。
笑声在废墟与尸骸间回荡，听得人浑身发冷，汗毛直立。
龙哥把枪放下，示意小弟也把刀放下，而后用尽量温和的口吻说：“阿良，别笑了。来扶我去医院，我给你双倍的钱。”
笑声没停，而且似乎更瘆人了一些。
“你特么别笑了！”龙哥感觉自己额头后背全是冷汗，他实在忍受不住了，终于撕下伪善的面具，手枪再次举起，对着阿良，怒喝，“再笑劳资崩了你！”
笑声顿了一下，不过不是因为别人的威胁，而是因为，他开口说话了，“你们别走了，后面有你们这么多兄弟，留下来陪他们不好吗？”
这根本不是阿良的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声带被砂纸磨过一样，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个拿着砍刀的小弟似乎超过了忍耐极限，也不再管老大的劝阻，挥刀朝阿良冲去。
手起刀落，鲜血四溅。只是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那人的砍刀没有砍向阿良，而是抹了自己脖子。
笑声又起，伴随了脚步声。
阿良迈步，从黑暗走入月光。鲜血滋了他大半张脸，就像大火燎过后结成的伤疤。
“你别过来！”龙哥现在哪里还能看不出问题，他尖叫着拼命想扣动扳机，可这该死的，不知道是手指问题还是扳机问题，或者是两者都有问题，总之是无论如何都扣不下来。
“杀了他！快砍死他！”他一边后退一边歇斯底里地叫着。
剩下的两个小弟也都在腿肚子打转，可想想身后也是死路一条，之前刀山火海都挺下来了，要是死在这白痴手上，那才是真憋屈。两人攥了攥手里砍刀，对视一眼，恶棍的狠劲上来，咬咬牙就要冲上去拼命。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两人在跨出一步之后，其中一人猛得转身，对着另一人的脑袋狠狠劈了下去！
“噗……”脑浆混着血液，仿佛喷泉一样，在月光下肆意喷洒。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个被劈飞了半个脑袋的人不但没有马上倒下，还回手一刀，另一人的整颗头颅便飞了起来。
“卧槽卧槽卧槽……”夜星已经在黑猫体内炸开了锅，“这是什么样的厉鬼啊！看一眼就能操控活人！快逃命！快逃命！快逃命！”
方平发现，这黑猫平日里一副拽炸天的样子，一遇到危险就像个小鸡子似的一直叫唤，着实吵得他脑壳疼。不过说实话，他也想跑路，可是要是就这么走了，阿良怎么办？就这么放任这个叫了自己好几天哥哥，实际年龄却比自己大的“弟弟”生死天命，他做不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不行，我要救阿良！”方平斩钉截铁地回应，而后对夜星耐心安抚，“夜星，等下你找个隐蔽的位置躲藏起来，我会用尽全力把恶鬼从阿良身上弄出来，到时候求你一定再勇敢一次。当然，更大可能是，我会失败，那么你就离开吧，这条手链，就送给你当纪念了。”
说完，不等夜星回答，他便钻出了猫身。
好像背后长眼，阿良本来正对着被吓晕过去的龙哥，而就在方平出来的一瞬间，他也转过了身。
四目相对，仅仅视线相接的刹那，方平猛然感觉脑中一阵轰鸣，似有炸弹在脑壳里炸开一样。他身形一晃，就要摔倒，好在黑猫脖子上的黑珠悄然一闪，及时清除了脑中的晕眩感。
身子一晃再晃，方平终于还是稳住，没有倒地。
“咯咯咯……”阿良口中再次发出一阵笑声。方平听得出来，这是对自己的嘲笑。
从它开口说话，再到这笑声，方平有理由相信，对方不是那种普通的游魂恶鬼，应该是有意识的。有意识就代表着可交流。面对着如此强大的对手，如果能和平解决，那肯定是再好不过。
“你是谁？”方平询问。由于受了刚才那一下偷袭后，他不敢再直接与对方对视，而是看着对方的脚，注意其动向。
“终于来了一个可以和我说说话的‘鬼’了。”果不其然，笑声停止，那瘆人的嗓音缓缓响起：“我是谁？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我想我应该叫付立。”
一听这名字，方平忍不住用余光扫了一眼，毕竟对方可是本地前首富，他也很好奇这传说中的人物长什么样。可惜对方附身阿良，看不见本来样貌。
“我听说过你的事。”方平试着劝说，“我知道你是景市前首富，可是这生死天注定，你一生风光，活着的时候锦衣玉食，就算意外离世，也应该没有不满才对，为什么还一直滞留这里，不去那个‘该去的地方’？”
听到这里，原本平静的阿良突然暴怒起来，“没有不满？！我全家都死在这场火灾，我女儿才三岁！”白胖的双手死命在脸上划拉，道道血痕立刻显现。
为了防止它再伤害阿良，方平急忙阻止，“你先冷静。那这样，你放我们离开，明天我去请人来给你们做法事。”
阿良的动作停住了，他抬起眼，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方平，说：“法事有用的话，我怎么还会一直在这里？我被人用邪法困在了这大楼里，现在我就是这栋大楼，这栋大楼就是我，只要这栋楼不倒，我就永远在这里。”
“这……”方平一时无语了，以他的能力，又不会解邪法，也拆不了这栋废弃大楼，难不成以后要领着黑猫来个“愚公移山”？可问题是，他得先把今晚过去啊！
似为了回应方平的想法，阿良又产生了新的变化。他的面突然极度扭曲起来，道道青筋在脸上脖子上爆起，好像马上就会炸掉一样。
方平傻了，一时手足无措。
而更恐怖的却紧随而至，阿良全身开始变黑，就像有一层焦炭正在他的皮肤上不均匀地结痂。
再这样下去，阿良真的要没命了！方平顾不得这么多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他的脑袋就是狠狠一拳。
“嗡……”这一拳仿佛砸在了自己头上，打得方平眼前都是一花。
然而这次却没有达到之前的效果，阿良扔在扭曲，仍在变黑，只是速度稍微放缓了一些。
方平心一横，心底那股狠劲上来，咬着牙，对着阿良脑袋一连轰出了四五拳。最后一拳，甚至从拳头一直没过了大臂。
终于，一个影子从阿良身上剥离了出来。
方平身子一软，直接扑倒在地上。月光下，他看清了，对方的侧脸轮廓分明，大背头的发型梳得一丝不乱，乍看之下确实有几分周润发年轻时的神韵，只是更多几分清秀。
一个男人有着这种相貌，还有首富的身份，那他被称之为天之骄子也不过分吧。
然而，方平的羡慕只存在了一秒钟，便换作了叹息。因为对方把头转向了他，露出了另半张脸。
那半张脸，不，更确切的说，那是半个头骨而已。头骨是焦黑的，骨头上黏了些碎屑，大概是肌肉与皮肤被烧焦后的样子，眼眶里黑洞洞的，黑乎乎的眼珠子挂在外面，随风摆荡。
又是一秒，方平的叹息又化作了无边的惊慌。
付立看过来的眼神中，满是贪婪和疯狂。
“在这人的身体里时没注意到，原来你的味道闻起来是如此美味。”他径直朝方平爬去，说话时的嗓音与刚才有了很大区别，听起来就像是好多人的声音汇合而成的。
不过此刻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那张恐怖的脸越来越靠近，而自己的身体却虚弱得只能躺在这里任人宰割，这是要完犊子了啊！
“快动啊！快动啊！”方平在心中挣扎嚎叫。
爬过来的身影好快。它没有像之前医院里的那个恶鬼一样，想着细细品尝，而是张开一半焦黑一半白森的大嘴，直接朝他脖子咬来。
正在绝望之际，突然体内一股暖流涌起，力量稍有恢复，猛得一撇脖子，避开了致命一击。但是肩膀却依旧被狠狠咬中。
这一口，真是天下最最美味。付立兴奋得直欲起身嚎叫。谁知方平忍着剧痛，用尽刚刚恢复的最后一点力气，一把搂住了它的身体，同时大叫着：“夜星！就是现在！”
黑影如电，从阴影里飞蹿而出，箭矢般，从付立的背后射入，胸前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