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火拼
阿良捂着嘴摇头。
这傻子命都要没了，还想着钱！方平急得都想训他，可看他的样子，又只好忍下脾气，对他说：“你相信我吗？”
阿良点点头。
“那你听话，叫你走的时候就先走，我会帮你把钱要来的。”
阿良看看面前的方平，又看看隔壁一屋子的人，一阵纠结之后，终于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记住，一定要我叫你跑的时候你再跑。然后，你如果跑下楼了，就直接回家，千万别回来。听见了没有？”
又是一阵点头。
这边嘱咐好了，也该开始行动了。他回到黑猫蹲着的角落，让它注意着点阿良。然后便悄然钻回了最开始的那堵墙里。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这次钻进墙体时，为什么会感觉有一丝丝阴冷？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方平确实很紧张。
大概是阿良让他产生了阴阳眼很常见的错觉，他忐忑地走到两拨人中间，先试试看新来的这伙人里有没有能看得见自己的。
答案自然是没有。
稍稍安心一点，他穿过人群，来到“买家”最角落，一个长发青年面前。
这人面黄肌瘦，一副纵欲过度的病痨鬼模样，一看就是传说中阳气不足的那种人。
这次方平不再捂人眼睛了，因为“鬼遮眼”的效果是不可控的，而现在他要做的事，关乎一个人的生命，他不愿冒这个险。
这次他选择了一个更为直接的方式。他举起拳头，想象着将自己的所有力量都集中在这一点上，同时寻找那晚锤醉汉的感觉。然后，狠狠一拳朝长发男头上闷去。
“嗡…”他感觉自己耳鸣了。
他成功了，眼前男子的头部出现了一个虚影，瞬间出现，又瞬间回到脑袋。
而后，对方双眼一翻，就要软到在地。方平等的就是这一刻，强忍着虚弱的不适感，一头扎进对方身体。
本来还趴在边上安静看戏的黑猫，顿时跳了起来，发出一声凄厉猫叫：“喵！”
“你想死吗，傻瓜！”夜星怒吼。
强行附体活人，对灵魂的损耗大得超乎想象，极有可能就此被困在这肉身里，然后被附体的人就成了精神分裂症患者。
这声猫叫打断了双方交易。两边都愣了一下，龙哥先回过神来，干笑两声，刚想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眼角却突然瞄到一点亮光，顿时大惊失色，厉声大喝：“你要干什么！”
他所指之处，是一个反射着月光的枪口。
手枪连着手臂，都在剧烈地颤抖，方平感觉自己手上压了一座山，虚弱感似火山爆发一样，席卷了他全身。
“开枪啊！！！”他在身体内怒吼。这一生，他第一次感觉“勾手指”这动作如此艰难。
长发男身边的人也反应了过来，正要将其扑倒，却终究还是听见了那一声轰鸣枪响。
“嘭！”
之后，方平被自动从身体里排挤了出来，他感觉自己在半空中飘浮了很久，背部才终于触到硬物。
场中的局势终于如他所愿开始混乱，而他的意识却也开始模糊。就在即将要陷入沉睡时，他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对阿良吼道：“快跑！”
模糊中，肥胖地身影下楼了。然后，黑暗。
*
当方平再次出现知觉时，感觉身体好像泡在温泉里一样舒爽。
“你醒了？”夜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意识仿佛生锈了似的，愣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黑猫体内。
看来是它救了自己。
夜星说了一句话后，就再没有出声，好像体内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
它安静地匍匐在黑暗的角落，四爪张开，四肢紧绷，就似一颗时刻准备发射的炮弹。
“嘭！”
又一声枪响，又一个人倒地。
黑色炮弹瞬间射出。
那死者灵魂刚刚懵懵懂懂地站起来，就有一道黑光从他胸口穿过。无声无息的，他就仿佛一个图案被擦除了一样，消失不见。
黑猫落地不停顿，眨眼又消失在黑暗中。
这是它捕捉的第四个灵魂。
“你干什么！”方平在它身体里怒吼，“你这是杀人！”
这种刚刚离世的灵魂，没有经过任何消耗和污染，其实是最好的“补品”。但是，它们有意识。对于方平来说，意识尚存的，就还属于“人类”。不然他自己此时这种状态又算什么呢？面对“人类”，他有底线，人吃人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也正因为如此，面对着每天都有好多人死去的医院，他却常常空手而归。
夜星没有回应，黑影再次飞蹿。
第五个。
“停下！停下！”方平大叫，中气十足。
黑猫的身体终于松弛了下来，找了个安全的黑暗角落，静静趴倒在地，呼吸急促且粗重。
场中局势很混乱，很惨烈，别说没什么人看到它，就是真的有人注意到它，这种生死关头，谁还有功夫理一只野猫。
所以，它可以安心的开始和方平吵架。
方平真的不想承认，自己身为万物之灵，居然会吵架吵不过一只猫，真是给“人类”丢脸，货真价实的“丢人”！特别是吸收了那五个人的魂质后，不仅先前的虚弱感一扫而空，甚至有种精力充沛，可以嗨到天亮的感觉。想到这里，他更是无言以对，气得只好一头钻出了黑猫身体。
外面的场景血腥得令人作呕。月光下，一地横七竖八的断肢与尸体，一地粘稠的鲜血与尘土，那个被他附身的长发男，身首异处，滚落的脑袋还被子弹打飞了一大块头骨。
屋子里顿时空了，只剩下零星几个胜利者，他们赢了，因为他们还活着，但是他们此刻没力气庆祝，房间里只剩他们粗重的喘息声与哀嚎声。
屋子里又很快满了，一个个灵魂从地上站起来，懵懵懂懂的，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方平又一头扎回了黑猫体内。因为他实在难以面对这场由自己引起的灾难。虽然他没有亲手杀死过一个人，虽然他只是想救人，虽然那一屋子都不是好人……
可生命毕竟是生命，而且是这么多条生命，让他怎能安然自处？
“你这人太软弱了。”夜星严肃地说，“这点迟早会害了你。”
方平沉默了许久，才接话：“你说的对，可我从来都是这样的一个人。”
“唉。”夜星出奇地没有再奚落他，而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黑猫起身，准备离开去寻找阿良，却忽然猛得一哆嗦，就好像被什么穷凶极恶的天敌盯着了一样。
“你有感觉到吗？”夜星问方平。
方平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了一些不一样的情况。
“你看。”他对夜星说。
根据以往的经验，一般刚刚离体的灵魂，在经历过最初一段非常短的晃神时间后，就会受到“该去的地方”的召唤，很快便会离开。可房间里的这十几个灵魂，却仿佛一出来就变成了游魂，一直在这里来回游荡，没有一个离开。
它们不走，想活命的人可要走了。再留着，可能就要因失血过多而死了。站起来的还有四人，令方平诧异的是，那个龙哥居然还活着。
他们几个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房间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楼梯间响起了脚步声。
这只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啪、啪、啪、啪……”脚步很慢，也没有很有力，可不知道为什么，就仿佛每一脚都正好踏在你的心脏上，给人一种无比的压迫与窒息感。
“谁！”龙哥握紧手枪，对着黑暗厉声喝问。
回答他的，依旧只有一串稳定的“啪、啪、啪、啪……”
脚步声越来越近，压迫感也越来越强，龙哥发现自己握枪的手居然在不自觉地颤抖。
他咬着牙，直接把枪口对准楼梯口，不管下面出来的是谁，先给他一发再说！
然而，枪口摇晃，食指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无论如何都扣不下那个小小的扳机。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白白胖胖的身影，从漆黑的楼道里，慢慢地出现在眼前。
阿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