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们和好

  化疗的时候，身上插了picc管，程欢戴着这个东西愣愣的一动也不敢动，右手僵直在那里，连吃饭都只敢用左手，像个呆板的僵尸。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的化疗的量很小，又或者是因为化疗前打了一袋袋护心护肝护胃的昂贵药物，那些浑浊褐色的液体接连不断进入身体时，她没有吐，也没有觉着不舒服，吃饭还很有胃口。
  程欢便乐观的想，说不定只要自己坚持下来，病就自己好了呢。
  人啊，总得有梦想的对不对，说不定哪天就成真了呢。
  可当她一个人瞧着窗外的绿叶红花滚滚红尘时，忽然又想去看一眼夜市烧烤摊升起的袅袅青烟，再呼吸一次裹挟着一氧化碳的汽车尾气，最后狂奔着一头扎进人堆里感受那些热闹喧嚣。
  但是，自由不属于她，外面的世界亦不属于她，她适合被当做怪物关起来，以避免感染。
  很快，一个星期的化疗过了，程欢终于可以踏出医院度过几天的间隔期，多幸运，没有恶化，也没有变成高危。
  陈主任说化疗的效果可以，在程欢出院前提起了配型的事情，还给她发了一张配型卡准备去中华骨髓库寻找跟她匹配的骨髓。
  骨髓移植这件事呢，要么就是把你治好了，要么就是出现排斥让你突然死掉。
  听着护士们一句句的祝福，以及高兴送她上车时叮嘱个不停的小刘，程欢脑子浑浑噩噩的，总觉得忘了什么……
  回酒店只躺了一会儿，起身时整个人便开始天旋地转。
  她知道自己在发着低烧，可是没有办法，退烧药吃多了并不好。
  下午的房间里光线晦暗，她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按照温家的惯例，每年的这天，一家人都会去老家祭祖，风雨无阻。
  可是在上次的电话里，她同温景城说好了，今天晚上见面谈。
  陆音犹如被人重重一击，猛然清醒过来。
  是了，她告诉温景城的地址其实是陈子昂在医院旁边住的公寓。
  是了，她也跟陈子昂说了，今晚上需要他帮自己什么样的一个忙。
  一切的一切都计划妥当，她却差点当了逃兵。
  ……
  “你在不安。”陈子昂忽然出声。
  不算大的客厅专门为了今晚装扮的温馨动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喜欢的风格，温景城一定会懂。
  程欢攥紧了手指，对着桌上燃着蜡烛的蛋糕深吸一口气：“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镜子里的人嘴角向下紧抿着，眼圈青黑，脸黯淡着没什么光彩，即使化了妆，抹了腮红，仍挡不住侵袭全身的病气。
  没多久，从客厅外传来两声轻响，陈子昂没什么反应，程欢却如惊弓之鸟似的飞快到了门边。
  下一秒，果然听得温景城的声音：“欢欢，是我。”
  程欢浑身陡然僵硬，听到他又开口：“开门，我们谈谈。”
  程欢在门边站定许久，才努力语气镇定地问他：“你要跟我谈什么呢？离婚这件事是不会变了。”
  温景城在外面沉默片刻，再开口时，低沉轻缓，带有再熟悉不过的温柔声线：“不管怎样，我们和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