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吐血

  谢蕴带来的饺子，程欢一口气煮了十个，等吃到嘴里时，才发觉味道寡淡，如同嚼蜡。
  她失笑，心想妈妈这是忘记放盐了吗？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的确啊，谢蕴上了年纪，两鬓也有了斑白的痕迹，记忆力逐渐变差，心里只期待着他们赶紧生个孩子让她做一回奶奶。
  心情急迫，却也不逼紧她，只将责任都推到温景城身上。
  程欢将碟子里的饺子一个一个认真吃完，一点也没剩。
  她是单亲家庭，十四岁的时候父亲去世被接到温家生活，那时候温景城刚好十八岁，大她整整四岁。
  说起来好笑，在那个刚刚开始下雪的初冬，他们才见面就被迫扮演了一次家长跟小孩的角色。
  因为谢蕴在附近给程欢找了个中学，办了转学手续后刚巧碰上第二天学校要开一月初的期末动员大会，要求每位家长都要参加。
  这可是程欢头一次去新学校，接触新同学新老师，可不得留个好印象。
  但因为工作原因，谢蕴实在抽不开身。
  于是，谢蕴的目光停在了温景城身上。
  “景城，明天欢欢学校开家长会，你替我去参加一下。”
  少年窝在沙发里，十指在游戏手柄上翻飞，闻言头都没抬，语调慵懒道：“叫爸去呗。”
  谢蕴：“你爸更忙。”
  “不是还有温景玉，温景苑？”
  温景玉，温景苑，家里的老大、老二
  一个早就嫁人生子，家庭美满。
  一个放弃编辑出版行业，跑去做了个娱乐记者，每天过着鸡飞狗跳的地下党生活。
  谢蕴无奈，嗔他一眼：“我看属你最闲。”
  屏幕里那个一直狂奔的红毛怪终于掉下悬崖，游戏终止。
  温景城挑了眉回头，一瞬对上了那双黑色的清澈的淡淡望着他的眼睛。
  程欢就坐在他后边，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也不动，存在感低到可怜。
  也许她当时是有期许的吧，也许温景城看到了她这份小心翼翼藏的期许。
  所以温景城准备再开一把的动作顿了顿，下一秒，他露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明天几点开始？”
  程欢想了想，说：“下午两点。”
  以至于后来的每一次家长会，都是温景城去给她开的，没有落下过一次。
  同学们都羡慕她说，怎么会有这么帅气又温柔的哥哥，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吧。
  程欢听了，心底十分不赞同温柔这二字，却也隐秘的开心。
  这么多年，她未在温家尝到一分寄人篱下的感觉，他们待她，妥帖周到，给了她足够的关爱，却也留了足够的空间。
  可她带着这个病，或许这一辈子都无法完成谢蕴当奶奶的愿望。
  她没有血缘近亲，根本无法进行骨髓移植。
  程欢想着，皱了眉，胃里突然一阵痉挛，她忙捂嘴跑进洗手间，刚刚吃的饺子就这么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呕吐也是一个费力的事情。
  程欢扶着马桶边缘吐了个昏天暗地，手指攥的青白，脊背跟着发了一层冷汗。
  凝神一看，她好像……好像吐了血。
  程欢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倒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