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生情愫

  莫天策闭上了眼睛,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来临,这和他预想的并不一样。小时候他见过不止一次猎人和野狸子的博弈。寻常野狸子没有这只那么夸张的体型,但是他们远超同类的智慧却让它们的危险程度毫不逊色于寻常的虎豹猛兽。
  野狸子的可怕尤其体现在当人陷入劣势的时候,它们便会乘胜追击,穷追猛打,不死不休,不少猎人因此埋骨于深山。惹上这种动物,要么从此远离他们的居所,要么斩草除根。
  迎接死亡短暂的几秒钟,漫长的像几个春秋。莫天策肩膀上持续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提醒着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没事?这是他第一反应。
  莫天策睁开眼,一个单薄的身影站在他面前,姣好的面容在月光下美的惊心动魄,紧蹙的眉头足够让所有男人想要为它去抚平其主人的所有忧愁,盈盈一握纤细的手握着一柄闪着金辉的短刃,锋利的刀锋上还挂着一整颗血滴。
  恍惚间,莫天策好像看见了仙女。让他想起了他的娘亲,同样的美的惊心动魄,同样的倔强的保护着他。
  “吼!”
  野狸子怒了,这两个人类耽误它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了。每次都是只差一点的时候就被破坏了它的好事,它已经不耐烦了,这两个人类都必须死!
  野狸子后退了两步,紧接着猛地向赵沐瑶扑了过去,借着助跑产生的速度和力量,声势骇人。
  赵沐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出来,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救了她两次?
  不过赵沐瑶很清楚,以自己三脚猫的工夫,对抗这种凶兽是根本不可能的。哪怕是无意义的挣扎也好,她想试着保护这个男人。小时候因为她的任性贪玩,哥哥也是这么保护她的,如今她出来找哥哥,却遇到了一个同样愿意保护她的人。哪个时候她没有留住哥哥,至少这次,她想救下眼前的这个人。她有时候是很任性,可任性并不代表她不知道感恩,不明白事理。
  “吼!”
  恐怖的兽吼声近在咫尺,赵沐瑶已经感觉到野狸子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和野兽的臭味冲击着她的感官。慌忙间,她心一横,闭上眼举起手中的刀向前砍了过去。
  想象中刀砍进物体的阻碍感并没有发生,
  反而是“砰~”的一声重物沉闷的撞击声在她耳边响起。
  一股像是某种植物散发出来的香气驱散了之前的不适。
  “不好意思,刚刚好像差点睡着了。”
  莫天策一只肩膀耸拉着,若无其事的挂着一脸痞笑看着赵沐瑶,另一只手还保持着出拳的姿势。这样子,若不是一身的血迹,哪像一股身负重伤的人。
  “混蛋。”
  赵沐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骂了出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的孩子。眼眶里热热的湿湿的,像是急红眼的兔子。
  都成这个样子了,这个混蛋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奇怪的是比起责怪而言,她的心里更多的是欣喜和担心。
  莫天策看见赵沐瑶红彤彤的眼睛,心中也是一动。
  她是担心我吗?
  虽然是这么想,但是莫天策分得清轻重急缓。解决这头野狸子才是当务之急。
  莫天策把目光转过去,野狸子也已经从刚刚的冲击中恢复了过来,绿色的眸子如同鬼火一般盯着莫天策与之前相比人性化的多了几分惊奇和怒意。
  “混蛋,接着!”
  赵沐瑶将手中的短刃丢给莫天策,然后一溜烟地跑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躲了起来。现在的她没有帮助莫天策的实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不成为他的负担。
  莫天策掂了掂手中的短刃,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即使他没用过多少兵器,但是依然可以感觉到手上这把短刃绝非凡品,最起码上面的宝石真金就值不少钱。死在这把刀上的话,也不埋没了这野狸子。
  莫天策当着野狸子的面,隔空挥了两下,然后将短刃别在自己腰上。这一系列动作,野狸子一直盯着看着,即使在莫天策别刀的时候,它也没有出手。
  它是想耗下去。
  莫天策看出来野狸子想借着他的伤势耗垮他,看出来归看出来,他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若是在平时,莫天策并不会怕与这野狸子耗下去。可是在负伤的情况下,就另当别论了。
  “呼~嗷~”
  忽然,森林深处传来不知名野兽发狂的吼叫声。
  野狸子听到后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变得焦躁起来,时不时看向森林深处。
  “天赐良机!”
  莫天策没有犹豫,趁着野狸子又一次转头的机会,左脚往前一踏,身体便飞出四五步,一拳打在野狸子左眼上,猩红的血液瞬间充满了原本绿色的兽眸。
  “吼!”
  野狸子痛苦的吼了起来。
  莫天策没有给它反应的时间,纵身一跃,轻而易举的跳到了野狸子身上,双脚一抬狠狠的夹在野狸子的咽喉处。
  “嗷!”
  野狸子也清楚的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死,于是拼命挣扎,想要把莫天策从自己身上摔下去。
  可是莫天策又怎么会给它这个机会呢?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用双腿死死夹住野狸子的咽喉,把短刃从腰间抽出来,没有丝毫犹豫,一刀插进野狸子的天灵盖,只剩下刀柄还留在外面。
  好快!
  莫天策自己很清楚,刚刚自己根本没费多大力气,就将短刃刃口处完全插进去了。这把刀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锋利。
  胯下的野狸子在那一刀之后,又挣扎了三两下,终于倒在地上失去了动静。
  “你没事吧?”
  看到野狸子已经死了,赵沐瑶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我没”
  莫天策话还没说完,就感到极度的疲乏感如潮水般涌来,他还没来得及抵抗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赵沐瑶看见莫天策突然间从野狸子背上掉下来,连忙跑了过去把莫天策扶了起来。眼神微动,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莫天策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莫天策醒来的时候,稍微一动,身上的伤口就被牵扯到,痛的莫天策倒吸一口凉气。
  环顾四周,莫天策发现自己身上都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受到重创的肩膀还被木板固定起来。似乎是怕他睡翻身,床边还铺了些被褥。
  我怎么会在屋子里?那个女人呢?对了!野狸子死了,然后…后面发生了什么?怎么不记得了?
  就在莫天策坐在床边,努力回忆着昨晚的事情的时候。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你…你醒了。”赵沐瑶惊喜地说道。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表现太过寻常,脸不由得有些微红。
  “你没事就好,我们现在是在哪?”
  看到赵沐瑶没事,莫天策也松了一口气,随即问道。
  “昨天你伤势太重晕了过去,我背着你走到了官道上。遇上了一位姓邓的公子,是他把我们送到客栈的。”赵沐瑶答道。
  “赵小姐,在下方便进来吗?”
  赵沐瑶刚说完,门外想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语气温和,让人舒适,不由得心生好感。
  “请进。”赵沐瑶向莫天策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这个说话的男子就是那位邓公子。
  莫天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到赵沐瑶口中的邓公子,莫天策觉得他和自己猜测的模样的差不了多少。约莫及冠的年纪,身长六尺有余,微微发福。脸上带着笑眯眯的笑容,却不让人觉得厌烦,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
  邓公子进来房间,先是向莫天策作揖,然后一拍手,身后两个仆人上前跪下,手上还举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瓶,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是邓某机缘巧合得到的金疮药,希望少侠笑纳。”邓公子将白玉瓶递给赵沐瑶说道。
  “邓公子客气了,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这药在下受之有愧”莫天策推辞的道。
  “少侠何必推辞,我已经听赵姑娘讲过了。少侠除此凶兽也可以说是为民除害,邓某只是事后尽一份力而已。少侠可以为了我北国子民以身犯险,又何必劝邓某为少侠尽一份力?”
  邓公子的一番话仿佛莫天策拒绝他的药就是拒绝他为北国子民尽心尽力,合情合理。话已至此,莫天策也不好再拒绝,便收下了这金疮药。
  看到这莫天策收下了自己的东西,邓公子才放心的笑了起来。
  “看少侠的年纪,邓某托大称一声贤弟可好?”邓公子笑眯眯地说道。
  刚收下了别人的东西,也不好拒绝。而且看样子这个邓公子也不是个坏人,倒值得结交一番。于是莫天策说道:“在下莫天策,江湖上说书为生,若邓大哥不嫌弃,叫我天策就行。”
  邓公子听到这话十分欣喜,连忙说道:“莫贤弟客气了,为兄邓逍裕,经营着一个小小的钱庄罢了。”
  两人认识后相谈甚欢,在得知两人都要去江州时,决定结伴而行。在金疮药和自身浑厚的内力功法的作用下,莫天策的伤势好的十分迅速。
  一路上唯一让莫天策郁闷的,赵沐瑶和他的关系。
  他知道赵沐瑶对他的关心,但是赵沐瑶最近对他总是躲躲闪闪的。而他他只喜欢过他的娘亲,还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莫天策不懂为什么赵沐瑶对自己的躲躲闪闪的,也不懂自己见到赵沐瑶时的欣喜和加快的心跳代表什么。总而言之,他们两个人一旦见面气氛就会变得很奇怪。
  他也问过赵沐瑶为什么会被人追杀,那群人到底是什么人。赵沐瑶每次都是支支吾吾的找借口,把话题支开。莫天策没有继续逼问,一个人不想说,再怎么逼她,也是徒劳。
  不过他从赵沐瑶的言行举止中不难发现,她是个大户人家的子弟。一个人气质和修养是掩盖不住的。
  江州,位于淮江以北,洛城以南。此次武林大会由江州马氏一门负责举办一事。江州马氏善射,善骑。掌握着大量的马匹生意。这些都是莫天策从邓逍裕那听来的,马氏一门为了举办武林大会付出了不少代价。
  北国境内大小门派数不胜数,但是说起最为知名的,是五岳两庄三派一帮总共十一个不同的门派。这并不一定是说他们的实力最强,而是他们在某一方面的武学成就得到江湖中人的认可。江湖里有这么一首歌谣,五岳剑法天下先,两庄共分兵与钱,三派绝学震天下,丐帮弟子莫等闲。
  这一次江州马氏一门从中得到武林大会的举办机会实属不易。原因还是上一届的武林大会的盟主是两庄之一的藏剑山庄庄主——欧冶真。欧冶真一心痴迷在他的剑上,并不在意武林大会及其盟主的地位。于是江州马氏一门凭借着及其珍稀的天外陨铁换来了这么一次机会。
  一路上,莫天策也见到不少前去参加武林大会的武林人士。大部分他都没有听说过,只有少部分人的名号他听过甚至讲过,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他不认识别人,别人也不认识他,一路上倒也逍遥自在。
  倒是有人频频向邓逍裕打招呼示好,让莫天策更加坚信,邓逍裕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简单。不过只要邓逍裕对他们没有恶意,莫天策也不会在意这些。
  江州,到了。
  处于北国西边境的江州城,有着属于它独特的风光。巍峨的山川遍布,江州城便是坐落在两座大山之间。
  莫天策和赵沐瑶在刚到江州城外时,便被这两座高耸的大山磅礴的气势给震惊的把嘴巴张成“o”形。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邓逍裕永远笑眯眯的样子。
  莫天策欣赏完江州城外的风景,却看到城门不远处聚集着一帮人。大概七八个身着绿色长衫的人围着一个人。那个人在莫天策眼中就和一个普通人一样,四五十岁的,似乎身上还带着伤。
  莫天策刚准备去看看,就被身边的赵沐瑶一把拉住。
  “你又过去帮忙?”
  “我只去看看。”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不信你去问问邓大哥。”
  “”
  莫天策沉默下来,抬起手温柔地揉了揉赵沐瑶的头发,看着赵沐瑶红的似苹果的说道:
  “我答应过我娘亲了,不能见到无辜人被杀。江湖人本就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每次都是这么说你注意安全”赵沐瑶抱怨道。
  莫天策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关系怎么变成这样了,但是两个人都选着闭口不谈,保持着现在的样子。
  “好。”莫天策说完,纵身从马车上跳了出去。三两步便到了中年人身旁。
  那群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多管闲事,一时间也是呆在了原地。中年人只是诧异的看了莫天策一眼,然后便没有任何表示了。
  不一会,那群人中领头的人站了出来,拔出了腰间的剑,剑尖直指莫天策。
  “小子,看样子,你是想多管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