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

  “客官,客官里边请,今天来了新的说书先生,说的是侠盗江无尘与江洋大盗胡彪在淮北的一战,精彩的很哩。”
  在平阳城前宽阔的大道上,风尘四起,此时茶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却让这条道路显得格外窄小。茶楼里的小厮,站在茶楼门前卖力的吆喝着,招呼着一个个路过的行人进去喝茶听书。
  北国境内,江湖人士众多。江湖儿女四海为家,来来往往,茶楼的生意自然就好了起来。更何况江湖中风情趣事定是少不了,可是常人又哪有机会知晓那些江湖事情?有心去围观,但是没命去试啊。为了好奇心舍了命,可是不划算的。可是对于江湖趣事,又让平时无事的人想的心里直痒痒。
  茶楼里的说书先便是生因此而逐渐受到追捧。人们在茶楼既能听到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的江湖趣事,又不用去承担风险,还可以稍作歇息,和旁人谈笑取乐,解一解四处奔波的疲乏,又何乐而不为?
  “听说今天的说书先生讲的是江洋大盗胡彪和侠盗江无尘在淮北决战的事情哩!”一位刚茶楼中年人拉着身边的朋友迫不及待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脸兴奋的说道。
  “胡彪和江无尘不都是贼吗,怎么打起来了?”
  被中年人拉住的那个人有些糊涂,他平时不怎么听书,在他看来两个人都是贼,并没有什么区别。
  “怎么可能一样!胡彪可是杀烧抢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恶名可是响彻整个淮水哩!而江大侠只劫为富不仁的乡绅富豪,和贪赃枉法的狗官,去年咱们这平阳城闹灾荒还是江大侠送来了几十车的粮食救了咱们平阳城百姓的命哩。”
  中年人说的是口沫子纷飞,手舞足蹈。生怕他这位朋友误会了江无尘,那可是平阳城百姓的恩公!就算他是贼,那也是好贼!
  “各位看官,小生在这有礼了。”
  正当中年人还准备叙述江无尘的丰功伟绩的时候,茶楼正中间的桌前,一个少年人走了上去。只见少年人步伐稳健,身着一袭青色长衫,手里握着一把普通的白纸扇,正面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无所不知”,面朝着众人点头施了一礼。
  众人虽然诧异这说书先生的年纪,但是不论什么时候,有本事的人都受人尊敬,即使他岁数不大,更何况在江湖上,以貌取人是大忌,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少说为妙。只是这说书先生的扇子上居然写着无所不知,要不是不知者不畏,那就是有真本事的人。
  少年人也知道台下人的想法,没说多余的废话,张口就开讲:“江无尘和胡彪的名头,我想走南闯北的各位都了解,我就不多说了。直接从淮北的起因说起。”
  少年人说完,看了眼众人的反应,略微沙哑的声音再次在茶楼里响起。
  “话说,江洋大盗胡彪在淮北偶然间抢夺到了一枚家传玉佩。可谁想这玉佩是江无尘遗落的。以江无尘的本事自然是找到了胡彪,你们觉得胡彪会归还玉佩吗?”
  少年人抿了一口茶水,笑着问道。
  “当然不会哩!”
  话音刚落,下面边响起了哄闹的声音。胡彪的恶性已经传到了寻常百姓家了,这种人怎么可能讲道理。
  “没错,胡彪是谁?那可是淮水第一恶贼,向来是个只进不出的主。江无尘自然是无法直接把玉佩要回来,胡彪当时是这么说的。”
  少年顿了一下,轻咳了一声,一个粗狂略带些痞气的声音从台上响起:
  “江无尘,你若是真想要这玉佩也不是不可以,从爷爷我胯下钻过去,爷爷就把这玉佩给你怎么样?”
  “这,这说书先生简直神了!”
  “这声音说变就变,这是什么本事!”
  看到少年人露的这一手,听书的众人忍不住惊呼起来。平时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声音,看到别人的声音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来,哪能不感到惊奇。
  说书的少年人却好像并不在意听书人群的反应,只管自顾自的继续讲。
  “江无尘自然是不可能这样做,于是便有了江无尘与胡彪的淮北一战。”
  “那这一战江大侠和胡彪谁赢了?”
  之前被中年人拉进来的人,忍不住发问道。
  “问得好!自然是江无尘,而且江无尘只出了三招!”
  少年人边说边伸出了三支手指。
  “嘶~”
  少年人这一动作惊起了场下的又一阵惊呼,连倒茶水的小厮都没注意到自己所倒的茶水已经漫了出来。
  三招?!胡彪可是被朝廷悬赏五千两的江洋大盗,三招就被江无尘打败了,那江无尘的武功又是高深到了何种境界!
  “黄口小儿,竟然在此信口开河,辱爷爷名声,给爷爷纳命来!”
  正当场下的众人都沉浸在少年人的话语中时,台下一个面目狰狞的壮汉,从腰间抽出一把金色的九环大刀猛地冲向台上的少年人。
  “我见过他的悬赏!他是江洋大盗胡彪!”
  不知道谁在场下又喊了一声,本来杂乱的人群先是陷入沉寂,然后变得更加混乱起来。那可是胡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谁还敢无故久留在这茶馆,小命才是第一!于是茶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空旷起来。
  胡彪最近也是郁闷的要死,原本自己也是好好的淮水第一大盗,无人不畏惧他的名头。莫名其妙就惹上了江无尘这个刺头,惹就惹了吧,毕竟这么久了他胡彪还没怕过谁,大不了打一场。
  可是没想到居然打不过江无尘!并且自己与江无尘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胡彪打的想要骂娘,你武功这么高还跑出来当贼?脑袋有问题吗?
  三招,胡彪发现江无尘仅仅只用了三招就逼得已经使了全力的自己无法招架下去。耻辱啊!可是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胡彪把玉佩随手扔了出去,然后扭头就跑。一路向北,跑到这平阳城前。
  没想到一个茶馆说书的小子都敢嘲笑自己,我打不过江无尘难道还打不过你一个说书的小子?这要是忍了,自己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这江湖混下去?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一幕。
  可是,当刀快到说书少年的头上时,少年忽然笑了,笑的十分诡异。多年的经验告诉胡彪,要赶快跑!但是他根本察觉不到这么一个普通的说书少年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的地方。
  拼了!
  胡彪心一横,手上又添上几分力,
  “吟~”刀划破空气的响声更加尖锐了。
  可是胡彪想象中的刀砍进血肉里发出的声音并没有响起,之前少年站的位置空无一人。人跑哪去了?还未等胡彪多想,身后忽然传来的寒气让他条件反射的向前一翻滚,
  “叮叮叮——”
  胡彪只听见身后连续传来三声清脆的响声,回头一看,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三根银晃晃的银针笔直的插在他刚刚的位置上,要是他稍微慢了一拍,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哟,看来你比想象中的稍微强了一点。”
  少年人缓步上前从地上把银针拿起来,青涩的脸庞上洋溢着天真无邪开朗的笑容,除去他手上随时可以取人性命的银针不说,谁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十分讨人喜欢的少年郎。
  可此时在胡彪眼里,这是狼!吃人都不带骨头的狼!他刚刚居然想杀这种人,简直是瞎子晚上打灯笼去茅房——找死。
  “你,你到底是谁!”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便是江湖的规矩。胡彪也曾想过自己会死,只是没想到这一天回来的这么快,让他栽到一个说书的少年手中。他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最起码他想要知道是谁杀了他。
  “莫天策”,少年说道,然后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又补充道:“一个说书的。”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书的么?”胡彪喃喃道。
  原来自己真的被一个说书的打败了,天下这么大,果然不是自己能够随心所欲的啊。想到这,胡彪也有些释然了。虽然自己只是个贼,但是江湖人都有自己的豪气,明知必死,还不如死的有骨气!
  “动”
  “噗”
  胡彪刚想说什么,一柄黑色的小刀插进了胡彪的咽喉上,喷涌出来的血水把胡彪还未说出的话给堵了回去。
  说书的,不,莫天策顺着飞刀的轨迹看向楼外,漆黑如墨的眸子透出寒意。树梢上有人!
  树梢上蒙面的人也注意到了莫天策的目光,挥手间一道影子向莫天策飞了过来。
  出乎黑衣人意料的是,那个眼神冰冷的少年看见他的飞刀并没有躲,反而从腰间拿了什么东西扔了出去。天真!他的刀岂是胡彪那种不入流的盗贼的水平。
  “叮~”“砰~”
  随着两声声起,蒙面人的瞳孔收缩,像是看到了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怎怎么可能!”
  一根纤细的银针怎么可能把他的飞刀给打下来?更何况是一个说书的少年!
  跑!蒙面人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这个说书的,没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看见蒙面人打算逃跑,莫天策俯身一踏步,瞬间冲出五六米。
  “我对阿娘发过誓,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藐视他人性命的人,你留下来吧。”
  只见莫天策从腰间抽出三根银针,向前一挥,蒙面人应声倒下。
  莫天策纵身一跃,好似一条脱缰的野狗。姿势虽然不雅,但胜在速度奇快。三两步便到了蒙面人的身旁。
  那蒙面人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从地面上慢慢渗出深褐色的血迹。
  死了?我明明没瞄他的死穴。不对,这血。
  莫天策俯身蹲下,掀下蒙面人的脸上的黑布。
  果然不出他所料,蒙面人是自杀,用的还是难得一见的毒药一言难。原来这个人是一个死士。
  花了点工夫,莫天策把这个死士全身上下搜了一个遍。留下了银两和一个不知名的令牌。
  这个令牌正中间雕刻着一只浴火展翅的火凤,四周镶着华丽的金边宝石,背后写了一个将字,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物件。更何况,除了达官贵人,没几个人养得起死士。死士身上主人家的物品怎么可能普通的了。
  可是,一个死士为什么会千里迢迢追杀一个盗贼?
  想到这,莫天策又回去把胡彪的尸首带了过来,搜了个干净,然后和死士一同埋了。
  行走江湖死后能不暴尸荒野,也算是有个归宿了。
  莫天策从胡彪的身上带走了一副有些破旧的羊皮图和那柄九环大刀,让莫天策有些无语的是,胡彪身上居然还有一块玉佩。赫然是他见过的,江无尘的玉佩。
  看来江无尘追回的是假玉佩。莫天策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有机会遇到了再还给江无尘吧。
  可是这羊皮图感觉好熟悉啊。
  对了!
  莫天策从自己衣服中也拿出一副羊皮图。上面画着一副鸟语花香的春景图,可是在莫天策眼中却浮现了一篇名为始一心经的内功功法。
  这幅图和我的始一心经材质一样!怪不得,胡彪会被人追杀。原来这是四绝图之一,可是,这一幅图,他也看不懂。胡彪身上的羊皮图上,画着一颗树,书上结满了果实。
  这是什么意思?
  想着想着,莫天策突然笑出声来,好久没感受到这种无力感了。
  反正也看不懂,莫天策将羊皮图收了起来,摇着自己的扇子朝着平阳城的西边晃晃悠悠的走着,时不时还哼着小曲。
  首先师父的遗愿是必须要完成的,江州的武林大会,说不定自己的故事又有了新素材了!
  一想到这,莫天策心情更加美妙了,素不知自己也将成为故事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