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是好官

  司空摘星头也不回,自顾自问道:“你在县衙当车夫也有几年了,你倒是说说看你觉得这县官为官如何?”
  “为官清贫,惜钱财,爱酒色。”
  “这不是互相矛盾吗?既是清贫,又怎么爱酒色?”
  这种说法司空摘星还是第一次听说,倒是来了几分兴趣。
  “大人你有所不知,这些年来,我看到有不少人去送过礼,当然明面上都是被他给赶了出去。不了解的人都以为他为官清廉,却不知道他内里十分爱喝酒吃肉。这事知道的人不算多,也没有人闲来无事敢到处去说。”
  说到这里,那范蠡顿了顿,“若是有人打点,这货便是悄悄收下,若两边都是寻常百姓,他断案倒还算是公平公正。”
  说到这里,司空摘星突然来了兴趣,“那今天的银钗是怎么回事?”
  司空摘星这一问,范蠡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那东西原本是他那夫人王氏的物件,后来款式旧了,也就很少佩戴。”
  “前几日,我看到她不知怎么又戴上了那银钗,这便想夺了钗她一时情急应该会追出来,却不曾想只不过是派了个小丫鬟来讨要。”那范蠡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一不留神差点撞到了司空摘星身上去。
  “你怎么就敢断定会有人来讨要,不过就是个银钗,丢了也没什么吧?”司空摘星轻飘飘的转身,又顺势往侧面挪了一步,这才避免和那范蠡撞到一起。
  “这事你有所不知,这得从那王氏说起。要说这王氏,花钱从不吝啬,不过自己的东西却是看的很珍贵。她家准备饭菜,那份量肯定是刚刚好。她家再破再旧的东西,只要不是她亲自扔的,哪怕烂在仓库里也都是宝贝。前几日王氏回乡省亲,今天也是刚刚回来,我看这应是老太太给的物件,这才动了手。”
  “那还真是蛮有意思,你继续说……”
  二人谈笑间天色已然快黑了,突然司空摘星猛一回头,“你有没有想过今天追出来那人可能是千金小姐?”
  这话说的范蠡一愣,等回过神来,司空摘星早已甩开了他几丈远。
  “追不上我没饭吃!”
  司空摘星一时兴起喊了出来,那范蠡倒是也不含糊,埋头就跑,硬是逐渐拉进了和司空摘星的距离。
  二人就这么你跑我追,不一会就赶到了客栈附近。
  这本来是一句玩笑话,不过看那范蠡速度越来越快,司空摘星也不得不暗暗上了点心。
  直到二人抵达客栈,这范蠡依然是没有追上他,不过就这样也足够司空摘星吃惊了,毕竟范蠡靠的是纯粹的体力和脚力,而自己却偷偷用上了些许内力,要不然还真有可能跑不过他。
  到了饭点,这范蠡却不见了人影,找了好一会,实在是找不着,也索性随他去了。
  等司空摘星吃完好一会,才看到这范蠡慢悠悠从客栈旁边巷子里出来,看他肚子那干瘪的样子,晚上八成是没吃。
  一见面,范蠡先是拱了拱手,“大人,咱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这话问的司空摘星有些语塞,连忙托住了范蠡的手,“那句话我是说着玩的,饭菜还有,吃点咱们再走。”
  说完就要拉他去吃饭,只是这汉子执拗的很,硬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满脸一副任凭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表情。
  “行吧,不吃就不吃,反正挨饿的又不是我!”
  司空摘星和他在那僵持了半天,也是服了这人的驴脾气。
  “走吧,一会到僻静的地方,把脸给蒙了。”司空摘星说着递给他一块黑布,只是又被他给递了回来。
  “好吧,是我多余了!”
  司空摘星晃了晃脑袋,率先走进了黑暗里。
  二人在这四通八达的窄巷里左拐右拐,绕过了蹲在门口的老汉,错过了昏暗房里的私语,看这范蠡灵活的身手,肯定不是一般的莽汉。
  “你怎么就认定我会帮你?”
  二人蹲在那墙角下,司空摘星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死马就当活马医,”只见那范蠡蓄力一跳,双臂一展就搭在了那院墙上,不需要别人帮忙便轻而易举的翻上了墙头,“还有一点,你是个好人。”
  说完那范蠡就顺势上了房顶,这漆黑的夜色,可以防止他们被一些闲来无事起夜的闲人发现。
  跟在那范蠡后面,司空摘星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多余的。
  翻墙,隐蔽,上房,挑瓦,这家伙干的比自己还熟练,就连偶尔发出的脚步声,他都能及时的用那惟妙惟肖的猫叫声搪塞过去。
  “这需要我帮忙吗?”,司空摘星再次摇了摇头,把这可笑的念头赶出了脑海。
  二人像两条壁虎般,紧紧伏在这县衙的屋顶,透过这瓦片大小的洞口,观察着屋里那人的一举一动。
  此时天色已晚,屋里那中年男人却还坐在案前好像在批改着公文,唯一感觉有些不协调的便是旁边放着吃剩只剩半盘酱猪肉和一壶老酒。
  二人趴在那看了没多久,突然‘吱呀’一声,一个小丫鬟推开了房门道:“老爷,夫人托话说夜深了。”
  “好了,我知道了,跟夫人说,我处理完公文就去就寝。”
  打发了这丫鬟出去,这县官老爷反倒更是悠闲了起来,就连那原本两口下肚的小肉片,也是要分七八次才能吃完。
  这人是在批复公文吗?看他那津津有味的模样,怎么看都感觉像是在看一些打发时间的小册子,只是右手拿着的笔偶尔还那么画上一画,看起来却是让人心里生疑。
  起风了,二人趁机商量了一下,决定就这么下去,当面问一问这县官老爷,看城里少女失踪的事情是不是和他有关,亦或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才让这失踪的案子搁浅。
  见四下无人,司空摘星二人轻手轻脚的从黑暗的地方走了出来,由司空摘星盯梢,那范蠡自告奋勇的上前推门。
  “老爷,夫人催您回屋就寝。”
  还别说,这范蠡口技着实了得,学的声音跟刚才那丫鬟很有几分相似,要不是略微粗犷了些,倒还真有以假乱真的样子。
  “知道了!”
  二人隔着门听到屋里那县官漫不经心的说着,也不知究竟是在看些什么,看的如此这般入迷。
  “老爷,你这酒凉了,要不要拿去热上一热?”
  二人就这么推门进去,那县老爷却是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笃自拿着笔,在那又写又画,很是入迷。
  这人如此大意,倒是方便了这做贼的二人。
  “热酒去啊,愣在这做什么?”
  那县官一抬头见是两个蒙面人,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三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时间好像都凝滞了。
  “好汉饶命!”
  等这县老爷反应过来,司空摘星和范蠡早就一边一个,把这县老爷给围在了中间。
  “哎呦,这么晚还在看公文,看的挺认真啊!”司空摘星翻了翻这县官看的小册子,没想到还真是一些公事公文之类的,下面还有几份诉状。
  这县官一听司空摘星这么说,连连附和,“我是好官,两位好汉有事直说,千万别冲动。”
  “好官?”司空摘星拎起酒壶闻了闻,微微一笑道:“我可听说你私下里收了不少银子啊,看这小酒小肉的,快活吧!”
  那县官一听司空摘星说起这事,脸色一红,连忙应承着:“好汉说的对,这银钱我是收了一些来,不过大部分我都拿去改善民生了,很多百姓私下里都说我是好官,不信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
  那县官说的振振有词,倒也挺像那么回事。
  “不知两位好汉有何事找我?我自问问心无愧,如果二位好汉不准备打杀我,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县官看这两个蒙面人好像并不怎么在意他收人小钱这点事,想了想自己最近好像也没做什么亏心事,这心绪急转,连忙主动询问起来。
  二人对视一眼,司空摘星这便去门口守着,监视着门外的动静,顺便看看这范蠡要用些什么手段。
  “最近几个月有很多年轻女子失踪,你知道吗?”
  这范蠡一开口,惊的司空摘星下巴都掉在了地上,见过问话的,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直来直去的,这要是顺藤摸瓜,说不准就查到他身上去了。
  这话问的司空摘星头大,那县官老爷更是一头雾水,又害怕是来寻仇的,只好小心翼翼的问着,问他是谁,他女儿又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我只想问你这几个月里丢了不少姑娘,这么大的案子,怎么就被你按下来了?”
  那县官听范蠡说这事,可算了明白了司空摘星二人来的目的,这便连忙解释说他最开始也督促手下好好去查,可是查来查去没有丝毫线索,就好像有一只手抹去了所有的痕迹,无从查起。后来这少女接二连三的失踪,又查不到线索,为了避免百姓恐慌,只好暗自压下了此事。
  那县官急得满头大汗,口若悬河般解释着,毕竟这二人看起来像是来寻仇的,一不小心惹别人生气把自己咔嚓了那可真的划不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范蠡一直默默盯着着那县官的眼睛,从县官那面红耳赤的脸上实在是看不出这人是不是在信口开河。
  “这样吧,我带你们去看这查案记录,到时候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话说到这份上,也没法再问下去,那范蠡看了看案上的公文,又和司空摘星对望一眼,二人一左一右押着那县官去看了他说的那查案记录。
  “二位好汉,我没胡说吧,我真是个好官来着!”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那县官说话也有了些许硬气。
  “这上面记得确实和他说的相同。”那范蠡不识字,司空摘星仔仔细细看了那失踪案的记录,又随便翻了翻其他的一些案件。
  要说这县老爷倒也算是个好官,虽然明面上收了人钱财,这暗地里倒也帮了一把那无权无势的寻常百姓,心眼很多,不过倒还真没有做些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你说的这些我会去自己查,要是有半句谎言……”
  那范蠡话说到这里也没再说下去,招呼着司空摘星把他又送回了屋里去。
  “二位好汉慢走,我就不送了!”那县官往那椅子上一坐,自顾自看起了他那没批完的公函。
  查到这里,这条线索已然断了,问了范蠡的意思,二人这就准备离去。
  “小心,有人来了!”
  那范蠡刚准备推门出去,被司空摘星按住了手。
  “父亲,娘亲叫你回房去。”听那声音是个女子,定是这县官的女儿无疑。
  没等那县官开口,范蠡倒是先接上了话,“你先回去休息,为父看完这最后一件案子再就寝。”
  等他那女儿走远了,再看那县官一脸吃惊的表情,愣是惊的肉片都掉在了案子上。
  …
  “父亲,你刚才屋里好像有人。”
  司空摘星二人前脚刚走,那县官的房门便被人推开了,原来是那县官的女儿去而复返,一推开门却只看到他那县官父亲美滋滋的吃着不多的几块肉片。
  “没事丫头,为父可是好官。”
  而此时司空摘星二人早已翻墙溜了出去,却是不知道那范蠡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一声叫,竟被那黄毛丫头给看出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