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程水根离开李氏花园,蹬上黄包车,一路颤颤巍巍的回到镇守府。
  一踏入大厅,侍卫和佣人们看他的神色不正常,眼神闪烁,左顾右盼,咂嘴弄舌。
  “程爷,您回来啦”
  “程爷好……”
  “……”
  程水根瞧见低眉顺眼的女佣小翠,问:
  “小翠,看见夫人了吗?”
  “哦,夫人刚才还在二楼,和少爷小姐们在琴房呢。”
  佣人小翠用手指了一下二楼。
  “少爷小姐在家?他们不去上课?”
  “咦,今天是礼拜日,不上课。”小翠抬眸瞟了一眼水根,嘴角微抬,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哇呀,这日子过得晕头转向,礼拜日也不清楚,怎么说哥哥-梅宗海也应该在家。他不喜欢外出社交活动,平时都在书房。
  水根抬眸瞟了一眼书房,迈腿向楼上走去。
  走到二楼楼梯口,正准备转身上三楼时,他突然犹豫了一下,不知可否地一笑,折身向二楼房间走去。
  经过梅秀莹房间。门开着,她正在靠窗书桌上伏案学习,小姑娘马上小升初考试,她很认真。
  这贵族学校的学生们,从小都有攀比心态,比出身、家庭权贵、财富……还有比学习成绩,每次得到老师表扬,是多么荣光的事,不光是自己,家长也很有面子。
  走到琴房,只见品良还在玩耍,不见嫂子-唐怡丽。
  “品良。”程水根轻柔地叫了一声,笑容盈盈。
  梅品良一愣,后转身抬眸,“小叔,你回来啦。”
  他笑盈盈跑到水根面前。
  梅品良首次改口喊水根为‘小叔’,嫂子-唐怡丽功不可没呀。
  “你姆妈呢?”
  “姆妈回楼上去了,她看见你进大院,又不高兴了,就起身回三楼……”品良小声说道。
  “嗯!”
  程水根表情木讷,不知可否地应了声,扭身准备回到最里间-客房。
  “小叔。”
  梅品良突然拽住水根的衣角,鼓着脸表情难过。
  程水根驻足扭转身去,躬下身,道:
  “怎么啦?哈事?”
  “小叔这几天都没回家,好像去…坏女人那了,姆妈她很生气,好几天饭也不吃,发脾气,把你房间里的睡衣,西装都剪碎,让陈副官他们拿出去烧了……”
  品良低头嗫嚅,眼含眼花,双手难过得相互搓揉着。
  程水根听罢,一时怔愣,后用扶摸品良的头发,柔声道:
  “没事,剪就剪吧。这事是小叔做得不对,你姆妈发脾气可以理解,待小叔向你姆妈去认个错,就好了,乖品良,就别难过了。”
  “嗯”品良破涕为笑。
  推开虚掩的客房门,里面一片狼藉,枕头芯套,丝绸被单等扯得满房间都是,地上还残留着西服或睡衣之类的残片,看似才发生不久,佣人不敢来收拾。
  看到此场景,程水根苦笑。
  暗想:该是自己离开回乡下去的时候啦,这里的事也搞完了,就是梅宗玉大爷那,失约失信的,现在也没有颜面再去谈合作事宜,唉,以后找个适当时间再解释吧,关键是嫂子这边,怎么办?招呼还是要打的嘛。
  水根收拾完东西,打成一个包裹,拎在手上,走到三楼主寝门口。
  他试着推下门,呃!门是从里面栓牢的。
  “嘚嘚嘚!”程水根三声轻敲,清亮道:
  “嫂子,是我水根……”
  里面一片寂静。
  “嘚嘚嘚!”程水根又是三声轻敲,声音稍微提高些:
  “嫂子,是我水根,我…我是向您告别的,我要走了,我…”
  没等水根说完,只听见屋里面一声嘶力竭的喊骂:
  “滚!滚得远远的,不回来再好,一辈子都不想见你……”
  随后是门后“咣当”一声,估计是砸过来一只水杯,茶水随门缝从里面流出,随后就是很压抑的哭泣声……
  程水根一时懵逼愣神,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楼下众佣人和侍卫们伸脖探头,面面相觑,咂嘴弄舌。
  突然,书房门开了,哥哥-梅宗海出来向水根招手。
  水根走进书房,先从包裹里拿出三合古巴雪茄给放桌上,“哥,这是李女士那拿来的,你品尝一下!”笑容略显尴尬。
  梅宗海瞟了一眼,还是直奔主题。
  “你嫂子这次可真的发大脾气了,我劝都没用。你也是,不管怎样说,用不着七八天的都待在那里面嘛。难道你真的像外面传说的,迷住了?”
  梅宗海似乎也对传闻半信半疑。
  程水根脸“嗖”的通红。
  “哥,你可不能信!因为事没搞定前,我怕出差错,更不敢去找你……”这话有一半是真的。
  “好好,这事不提了,嫂子那好办,过些天我会跟他说明原尾的,现在不敢说,也要演戏嘛。”
  梅宗海似乎在诡诈方面领悟不少。
  “我马上回乡下去,有事可派人找我,哥。”
  “嗯,我派孙勇送你去码头……”
  “……”
  程水根租用了一条乌蓬划船离开H城……傍晚时分到达石灰石厂办公室,他顾不上打招呼,就关上门,打开李云媛给他的礼盒。
  印入眼帘的是面上一封信。
  阿峰: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在离开H城的路上,不要问我到哪里去,问了,等于没问。
  生离死别是非常痛苦,很残酷,犹如撕心裂肺。
  有多少次,我都想直面告诉你,但不敢,因为你的眼眸里只有热情和善良。
  和你早夕相处七天,缠绵了七天,我的整个灵魂恍惚在梦境中,犹如一生一世。
  阿峰,你已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如果早几年遇见你,我会毫不犹豫地与你私奔厮守。
  可现在的我,已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否则我还会连累与你。
  阿峰:
  这次你突然出手相助,而且冒天下之大不韪。
  我知道:你决不是为了我。
  在易帜酒会上,你突然邀请我跳舞时,我惊讶;你陡然抱紧我的瞬间,我惊喜,以为迷住了你,但后来发现这远远不是……
  我有好几天都在想:你为什么突然改变对我的看法,义无反顾地去做这件事,钱?美色?都不是,哪……
  我相信一定有你这么做的理由。
  但云儿要忠告你的是:
  请不要去涉及什么政治党派。
  政治党派这个江湖,远不是你想象中的黑白分明,正邪可辨的那样简单。
  在这个黑白难分,正邪难辨的混沌世界里,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穷尽一切卑鄙龌龊残酷手段……
  政治这个江湖,一旦涉足,将万劫不复,越陷越深……
  阿峰:
  云儿希望你成就一番大业。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去爱自己喜欢的人。
  李氏花园我留给你,里面的一切足能助你一臂之力。我的族女在管理李氏花园,她很可靠,一切都已交待,你随时可以去找她-李婉儿,请帮我照顾好她。
  这盒子里有A公债原始券及相关文件,金额为壹万元大洋,受益人为程峰,这是他们奖励给你的,你受之无愧。
  另有瑞士江诗丹顿男表一块,是我送你的唯一私物,请戴上它,你偶尔也会想起我。
  再见了,我的阿峰!
  如果今生有缘,我们还会在某地再遇见;如果今世无缘,那就下辈子我们在一起,永不分离!
  吻你云儿!
  程水根读完此信,已是泪流满面……